吉林男子一家三口被60岁岳父用剔羊骨刀刺死，律所曝称二审时死刑变死缓，死者家人怀疑凶手被轻判
吉林一对即将退休的教师夫妇，在儿媳妇家中被6旬亲家杀害，同时遇害的还有他们年仅33岁的儿子。案发后，该凶手因犯故意杀人罪一审被判死刑，后来一家律师事务所发文曝称，上诉后被改判死缓。3月29日，死者家人发微博表示打算申诉。
杨会芬老师。受访者供图
这对遇害夫妻中，男的叫邹成海，58岁，女的叫杨会芬，57岁，他们家住吉林省公主岭市，均系该市毛城子镇中学教师。
3月30日，杨会芬的哥哥杨先生告诉记者，妹妹和妹夫育有独子邹朔，当年邹朔在河北承德读大学时，与同班同学张某谈恋爱，张某老家在河北省保定市博野县，两人毕业后在四川彭州工作，“2013年他们结婚时，我妹妹一家还出资与张某家一起，在彭州天彭镇给小两口买了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子。”
2017年7月，邹朔和张某的女儿出生，远在河北保定的岳父张志军和岳母赶到彭州帮他们照顾孩子。
杨先生回忆说，2019年1月6日上午，妹妹和妹夫告诉他说，他们要去彭州儿子儿媳家过年，“第二天，他们乘火车从公主岭出发，于1月9日下午到达成都，后来辗转来到彭州。”
然而，令杨先生没有料到的是，那天与妹妹妹夫见面，竟成永别。
他伤心地说，1月10日晚上，他刚吃过晚饭，突然接到妹妹学校校长的电话，称他妹妹和妹夫在彭州被人杀害了，同时遇害的还有他们的儿子邹朔。
“刚开始，我以为这是诈骗电话，后来联系到彭州警方确认消息属实。”杨先生说，这个噩耗令他们悲恸不已，后来得知，当时警方通过妹夫手机中储存的学校校长电话，联系到校长后校长通知了他。
当晚，杨先生一行9人立即乘车赶到长春的机场，但没有买到机票，后来又连夜乘火车赶到沈阳，次日从沈阳飞抵成都。
在彭州警方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殡仪馆辨认遗体，“太惨了，我们肝肠寸断啊，大家顿时失声恸哭。”
邹成海老师。
记者采访获悉，同年1月10日上午10：41，彭州市公安局接到报警称，天彭镇回龙西路某小区16楼有人闹事。
接警后，民警立即赶到现场，看到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倒在地上，其中一名男子送医抢救无效不幸去世，另两人当场身亡。
经调查得知，现场死亡的是杨会芬和儿子邹朔，送医抢救无效去世的是杨会芬的丈夫邹成海，凶手则是邹朔60岁的岳父张志军。
经法医鉴定，邹朔的死亡原因为锐器刺创致心脏破裂、大血管破裂及左肺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母亲杨会芬的死亡原因是锐器刺创致心脏破裂、左肺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父亲邹成海的死因系锐器刺创致肝脏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
后来，他们一家3口的遗体火化后被带回吉林老家，至今尚未下葬。
警方调查发现，早在2017年10月29日，邹朔便在彭州市新民西街租房居住，杨会芬夫妇当天到达彭州后，住在儿子的租赁屋中，第二天上午10时左右，他们3人来到张某家中。
张某事后告诉办案民警，女儿出生后，远在河北保定的父母来到他们家帮忙带小孩，因家庭矛盾，2017年11月，丈夫邹朔起诉离婚，当时女儿未满一岁，法院没有受理，2018年12月初，邹朔又起诉离婚，法院判决不支持离婚，“当时我父母说如果离婚的话，就好聚好散。”
她说，这次案发当天清晨7：30，她出门上班，上午10：35母亲突然给她打电话说，邹朔一行3人来家里闹事，“把我爸推倒在地，要来抢孩子，抢房子。”
张某随即拨打物管电话，叫他们到她家去看一下，随后立即拨打110报警，“我回家后看到警察已封锁了现场。”
她说，邹朔与她父母关系不好，之前她父亲不同意她和邹朔在一起，“我父亲和邹朔的父母没见过几次面，基本没什么交流，也没有矛盾。”
张某的母亲则称，案发当天上午女儿上班后，她和丈夫张志军在家照顾外孙女，后来听到有人敲门，张志军开门后看到邹朔和父母冲进屋里，“把张志军推到一边，冲过来准备抢孩子，边抢还边说他们要孩子，邹朔母子俩抢我手中的孩子，他爸站在旁边看着，我不肯把孩子给他们，他母子俩把我推倒跪在沙发前的垫子上，还用拳头打我头部。”
她回忆说，当时孩子哭得厉害，张志军见状便过来把他们劝开，“我趁机抱着孩子往书房跑，我给女儿打电话，叫她快回来。”
她称，她挂断电话来到客厅，看到邹朔母子俩瘫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想他们肯定受伤了。”
她坦承，“我有时和张志军发生争执时，他说话就大声，脾气比较暴躁。”
邹朔。
一名曾代理过邹朔离婚案的知情人士则称，邹朔因与妻子张某的父母共同生活期间多次产生矛盾，后来被岳父母赶出家门，被迫在外面租房居住。
该人士说，邹朔认为双方感情已经破裂，张某认为感情没有破裂，“张某以前起诉过两次离婚，第一次在成都市金牛区法院，张某撤诉，第二次是2018年6月在彭州法院，她也撤诉了，两个月后，张某的哺乳期满，邹朔提出离婚，同年12月24日，法院认为夫妻感情未破裂，判决不予离婚。”
该人士回忆说，2019年1月上旬，邹朔的母亲打电话问，当初转给儿子16万元买车的钱，能否起诉拿回，同时表示想去看孙女，“我明确告知她，没有判决离婚，双方共同享有孩子的探视权，没过几天，她到成都来看望孙女，邹朔在外面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很爱妻子。”
嫌犯张志军则供述称，案发当天上午，邹朔和父母冲进屋后，“邹朔揪着我妻子的头发按在沙发上，我过去准备阻止他们，邹父把我推来靠在墙上，我看到他们抢小孩，就想拿刀吓唬他们，于是到衣柜隔层里拿了一把刀，用刀尖指着叫他们放手，但他们没有回应我，我朝邹朔的胸口扎了一刀，接着又扎了一刀，他就在沙发上不动了。”
他说，这时邹朔的母亲还在抢，他用刀往她胸口扎了两刀，她直接坐在沙发上不动了，“邹父看到我扎了他妻子和儿子，就正面朝我扑了过来，我用刀往他身上扎了一下，他倒在客厅地上没有动，我想打电话报警自首，但打了3次没有接通。”
他称，行凶时他用的是家里剔羊骨头的刀，2018年冬至前在菜市场附近买的，刀身是铁的，长约15厘米。
案发当天，张志军因涉嫌犯故意伤害罪被彭州警方刑拘，同年4月3日，彭州市检察院以他涉嫌犯故意杀人罪批捕。
2019年10月8日，成都市检察院指控张志军犯故意杀人罪，向成都市中院提起公诉。
检方除指控比较详细的作案过程外，还称张志军作案时无精神病，对当天的违法行为评定为有刑事责任能力。
成都市检察院起诉认为，张志军持刀捅刺3人并致其死亡，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责。
庭审时，张志军对事实无异议，但辩称不是故意杀人。
他的辩护人则称，该案应定性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 该案由家庭纠纷引起，被告人行为不具有预谋，行为具有防卫性质，在量刑上均应当加以区分，张志军与被害三人关系特殊，具有“自首”等多个法定或者酌定从宽情节，请求从轻处罚。
成都市中级法院经审理查明，2019年1月10日10时许，张志军与妻子在位于四川省彭州市天彭镇回龙西路的女儿家中，因外孙女的带养问题与女婿邹朔和亲家杨会芬、邹成海发生争执。过程中，邹朔母子俩为争抢小孩与张志军的妻子发生抓扯，张志军上前阻止时被邹成海推开，他遂从家中储物柜内拿出一把剔骨刀指向邹朔等人，欲制止其行为，但邹朔、杨会芬未理会。张即持刀分别向两人胸部捅刺数刀，随即又向邹成海胸腹部捅剌一刀，致邹朔和母亲杨会芬当场死亡。张志军拨打110投案未果，通知其女张某拨打120急救电话。后来张志军停留在案发现场，被民警挡获，邹成海经送医抢救无效，次日死亡。
该院认为，张志军因家庭纠纷持尖刀连续捅刺他人胸部、腹部数刀，致被害人邹朔、杨会芬当场死亡，邹成海经抢救无效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严惩。
张志军系自首，归案后如实供述，并当庭认罪。
四川省成都市检察院指控张志军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清楚、罪名成立，该院予以支持。
对于辩护人所提该案应定性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辩护意见。经查，首先从主观看，张志军明知捅刺他人胸部、腹部可能造成被害人死亡的结果；其次，从犯罪手段及后果看，张志军拿出放置在家中储物柜隔层里的一把尖刀，连续捅刺邹朔、杨会芬胸部数刀，随即又捅剌邹成海胸腹部一刀，导致他们一家三口死亡。张志军主观上具有杀害他人的故意，客观上持尖刀捅刺被害人胸部、腹部数刀，造成3人死亡的严重结果，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该辩护意见不能成立，不予采纳。
对于辩护人所提该案由家庭纠纷引起，被告人行为不具有预谋，行为具有防卫性质，在量刑上均应当加以区分的辩护意见。经查，该案因家庭纠纷引起，双方为争夺邹朔与张某之女发生争执，被告人并未面对我国刑法规定的不法侵害，其行为不具有防卫性质。此外，张志军犯罪手段特别残忍，犯罪后果特别严重，无论是否系预谋犯罪，均不影响该案的定罪和量刑。该辩护意见不能成立，不予采纳。
对于辩护人所提张志军具有“自首”等多个法定或者酌定从宽情节，与被害三人关系特殊，请求从轻处罚的辩护意见。经查，张志军虽然具有自首、如实供述、自愿认罪等量刑情节， 但其犯罪手段特别残忍，结果特别严重，罪行极其严重，其具有的自首、如实供述、自愿认罪等情节，不足以对其从轻处罚。该辩护意见不能成立，不予采纳。
2019年12月20日，成都市中级法院一审宣判称，张志军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一审宣判后，张志军不服，向四川省高院提起上诉。
那么，二审的审理结果如何呢？
死者杨会芬的哥哥杨先生告诉记者，至今他们还没有收到二审判决书，“前几天，我们偶然从四川蜀鼎律师事务所微信公号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得知，张志军已被改判死缓。”
他说，这个消息是该律师事务所于2020年12月14日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的，标题是“张某故意杀人案二审改判死缓 蜀鼎律师出庭辩护”。
然而，记者在该公众号上尚未查询到这篇文章。
受访者提供。
在杨先生提供的该公众号的截图中，记者看到，上面介绍称“2020年12月初，四川蜀鼎律师事务所刑辩专家律师XX和XX律师收到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的张某某故意杀人案二审刑事判决书，人民法院依法采纳辩护律师提出的‘对张某某不适用死刑’的辩护意见，依法改判上诉人张某某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该文章还介绍称，张某某因故意杀人罪致3人死亡而被一审法院判处死刑，二审成功实现“由死到生”的巨大转变，最终为当事人争取到“生机”。
这篇文章最后称，“辩护律师认为，本案对于故意杀人罪的死刑裁量具有刑事政策意义上的指导作用。张某某的成功保命，系蜀鼎律师在重大刑事案件领域取得的又一次巨大成功。”
记者致电该律师事务所核实此篇文章的真实性时，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称，该文章不是他们发表的，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
四川省高院相关人士告诉记者，目前他们正在进一步核实此事。
杨先生说，如果张志军被改判死缓，他们拟向相关部门申诉，要求严惩杀人凶手。
“青丝变白发，青春已不在，姑姑、姑父即将退休迎来安享晚年时，却惨遭不幸。”杨会芬的侄女杨女士伤心地称，那天姑姑和姑父满心欢喜地乘上火车去彭州儿子家过年，谁曾想，那竟是他们与亲人、与家乡、与学生和他们所热爱的事业的永别。
她说，因表弟邹朔和妻子张某并未离婚，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张某目前仍是姑姑家的儿媳妇，需要她回东北出面处理姑姑一家的安葬事宜，或由她出具委托书委托他人处理此事。
她称，他们曾多次联系张某，张以她父亲案件未结束为由，迟迟未回东北处理安葬等善后事宜，“现在姑姑一家的骨灰还寄放在殡仪馆里，每每想到这些，我和家人都无比悲痛，泪水已流了整整两年多。”
西南商报源点新闻记者 黄平
编辑 张天一 审核 李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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