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爱：哈崩寻亲记

出生于红河县哈尼小山村的她，11岁在要去江苏时在昆明火车站和妈妈走失，之后被人收养、拐卖、生子，病重之际，好心人劝她：死也要弄清自己的身世。于是，她的经历从云南、贵州、湖南、广州、上海、江苏、云南，终于找到了她的一大家亲人。虽然没有享爱过父亲的养育之情，但她决心还是要找到亲生父亲，以尽自己作为女儿的赡养之力，2015年12月16日，她终于联系上了父亲，并决定春节回云南看看。

哈崩（后左）和妈妈、妹妹在广州见面

文中人物：

现名张玲:原名李哈崩，1983年出生,寻亲主角，

尹苏珍:哈尼名生崩，1985年出生，哈崩妹妹，出生后就一直在外婆家，现在江苏泰州。

何丽:哈尼名何皮牛，1981年生，哈崩小姨。虽是娘侄，情似姐妹。

上篇:小姨讲述：娘侄两个要饭被狗咬

如今云南红河州开远市打工的小姨何丽，听说找到了失踪21年的侄女哈崩后，苦于两个小孩无人照顾，要不然，她也早就飞到上海和那个情似妹妹的侄女相见了。

亲爹坐牢，两姐妹生长在外婆家

我家在红河县乐育乡大新寨提扒村，全寨子如今50来家人，20多年前就是30来家人，全寨都是哈尼族。

我家兄弟姐妹很多，我是1981年出生的，是最小的。哈崩是1983年出生，是我大姐家的女儿，比我小两岁。大姐嫁到了隔别寨子。

哈崩3岁时就被带回家了，和我们一直生活了5年多时间，直到她失踪。因为只大她两岁，我们天天在一起玩，后来她妹妹出生后也在我家，我们在一起又打又闹的，感情很好。

那时候家中人多，生活非常的苦，连饭都吃不饱，大家的日子都很苦。只记得姐夫，就是哈崩的爸爸被判刑坐牢，听大人讲是偷盗之类的事，哈崩出生不久，爸爸就去坐牢了。姐夫出来时哈崩3岁，从我家把哈崩和大姐领回去了。可是没有多久，又因为偷盗的事情再次被抓了判刑。但是姐姐又生了一个妹妹，是在我家生的。看到大姐嫁一个男人是这个样子，我爹妈劝大姐离婚，大姐也被这样的日子受够了，生下哈崩就等了三年，哪想到出来不久又进去了，坚决要求离婚。后来两人就离婚了，签字都是在牢里签的。哈崩判给他爹，妹妹生崩判给大姐。大姐领着一直在我家。

哈崩有一个大伯和叔叔，大姐离婚时哈崩爷爷已经去世，由奶奶领着，也不让回外婆家。一次下雨的时候，茅草房漏雨，上面又有高压线，奶奶触电又去世了，哈崩叔叔也出去流浪了。这种情况下，我爹妈要去把哈崩接回来，但大伯不给接回来。接回来几天，大伯又来领回去。反复了近两年后，大伯也不管了，这样，母女三人就一直在我家。

生活很艰难，大姐领着两个女儿，今后的日子咋过呢？爹妈就劝她再嫁。大姐表态了，要嫁也要嫁得远远的，我带着两个娃娃远走高飞让他找不到，免得他以后出来后找我们骚扰纠缠。

后来，有一个江苏男子在乐育乡做生意，也来过我家。认识后，爹妈也认为这个人靠谱也同意了。生崩两岁时，大姐和那个男的去江苏了，爹也送着他们去，在江苏在了一年才回来。

又过了三年，姐夫刑满释放回家，来我家要接两个女儿回去，我妈坚决不让他领回去，他在我家跪了一天一夜求妈妈，并反复保证以后一定要改好，一定会好好领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一家人心软了，让他把两个娃娃又接回去。我妈不放心，过几天去看，发现两个娃娃被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家人又去把哈崩两姐妹接回来。之后两姐妹就一直外婆家，一直到哈崩11岁、生崩9岁。

外公临死时都念叨着哈崩

我爹在江苏一年多回来后，向一大家人讲了那边的生活，这样，一家人也放心了。

后来，大姐在江苏又生了一个姑娘、两个儿子。1994年，我13岁时，去江苏帮大姐领小娃。去了没多久，大姐和新姐夫商量后，决定回红河来把两个女儿接过去。

过了一个月左右，两人回来了，我一看很奇怪，问他们为什么只带回来一个。大姐一听就哭了，说从红河到昆明火车站时是中午，火车要四个多小时后才开，因为太困了，就在候车厅里打打瞌睡，醒来时却发现哈崩不在了。他们也报了警，并且在昆明一直找了两个星期都没有找到。过了一年，他们又回云南，还是想找到哈崩，到昆明火车站时都希望哈崩还在，但一直没有音讯。后来，她们每次回云南，都会在火车站到处找，内心里都想着这一生总能还见到哈崩。

我在大姐家在了四年，17岁时又回到云南。回到家，看到爹妈、哥哥经常念叨着哈崩。

2000年，我妈妈去世了，2010年，我爹又去世了。临死的时候，他都念着说：哈崩只要记得云南、记得红河这两个名字，总会找到的。我们的哈崩是聪明的，她肯定会记得的，她一定能找到我们的。

我在江苏几年我也明白了，哈崩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出过门，连汉话都不会说，从一个小山村第一次到大城市就丢失了。但愿她能记得云南、红河这几个名字啊。

我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哈崩丢失后，一大家人都发动了去找，但都没有找到。

我17岁回到云南，两年后我爹去世了。之后，我两个哥哥一个去南京打工，一个在上海打工，三个姐姐都嫁到外地，现在老家都没人了。

哈崩的亲爹离婚后，哈崩被接到我家后，几乎就没有联系了。听说他后来没有再婚，一个人到处流浪。两年前在乐育乡的街上我远远看到过，也不想打招呼。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小姨何丽给记者发的长短信

哥，你好：今天时间有点匆忙，有些话说的没到位！

我爸爸妈妈是很善良的，他们一直很恩爱。大姐小女儿两岁左右，是在妈妈的背上长大的。从我记事以来，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吃饭的时候要抱着她，随时随地都背着她，她哭的闹的，可我和哈崩两个很懂事，不哭不闹。那时候我心里总不舒服，妈妈对我说：要听话，不要闹，妈妈是爱你的，可是她们两还小要照顾她们。她俩爸爸坐牢，妈妈改嫁后多可怜呀！我不理解，但我会听妈妈的话，我比他们大呀，应该照顾他们。后来妈妈外出干活的时候，我总是背着小的那个去读书。有时候我们会打架，但是打了以后就好啦。也有开心的时候，我们做游戏啊，一起去砍柴、做家务啊。我记得家里条件很不好，小孩子太多没有劳动力，经常没有米下锅。后来背着爸爸妈妈，我和哈崩出去要饭。我胆子很小但哈崩勇敢聪明，我们到隔壁的村子到了第一家，里面有一条大黄狗，把我们两个吓得腿都软啦，就直接跑了。过后我们又笑又哭的。后来我们两个就到另一家，先看看门口有没有狗，没狗我们就进去。我很少说话，都是哈崩说的多。她说我是可怜的孩子，爸爸妈妈离婚啦，爸爸坐牢妈妈改嫁，就说这些之类的，人家就给了我们很多米。没要几家，我们两个小孩就背很多米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妈妈看见，知道我们出去要饭了，很生气地哭了。妈妈说，再苦再累都不可能给你们要饭的，后来就没去要饭了。

后来大哥结婚后，哥嫂经常吵架，因为负担重就分家了。哥哥分家后我们更是无法生活。爸爸和小哥哥干活，经常没米下锅。我记得妈妈会算命之类，她给青年男女们算婚姻换来油吃。她还说给别人说的都很准，可惜就算不出自己家和自己孩子的命运。

小哥哥处对象时，嫂嫂妈嫌我们家穷，到我们家跟我妈妈发火了。后来嫂子回家被她妈妈关起来了，我哥哥在她家外面一直哭，嫂子在窗户看见哥哥哭也很伤心，就从窗子逃出来和小哥哥一起跑回我家，后来她妈妈又上门来争执，之后不让嫂子再回娘家。但哥嫂的感情却一直都很好很幸福。

我四姐嫁到了山东，有一年我和妈妈到山东找四姐，呆了好几个月后，又去江苏找到大姐家，大姐家因为一大堆小孩也是很穷很穷，日子不是很好过，我们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我们家的故事就是这样一言难尽，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和亲人团聚

下篇： 亲爹没有养育之恩也要尽赡养之力

随妈去江苏火车站走失栖身贵州

哈崩妈妈远嫁江苏后，又先后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虽然日子也过很艰难，但还是日夜思念着在红河县的两个女儿。1994年底，在生活稳定下来，小妹又从云南到了江苏帮忙照看三个小孩后，和丈夫商量，还是回云南把两个女儿接过去。

虽然是亲生女儿，但毕竟是离开了7年多的时间，回到红河县老家时，两个女儿对她的感情还是很生疏，对继父的感情就更生疏了。但是，想着小姨已经去到了江苏，姐妹俩还是同意跟着妈妈去江苏。从红河县坐火车到昆明火车站时是中午时分，大人困顿得不行，但火车要到6点多才开，就在候车大厅靠着行李睡着了。

第一次到火车站的哈崩带着兴奋，看着火车站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新鲜事，一点睡意没有。等了一阵想上厕所，但看到妈妈睡着了，也不敢叫醒，更不敢叫继父，就一个人去找厕所。但是，当哈崩好不容易找到厕所出来后，迷糊中却找不到妈妈他们在哪里了。由于不会说汉话，又看不懂标识，更不知道找警察、找广播室，越慌越急越是找不到，那里找找，这里找找。和同样也在焦急寻找她的妈妈就是没有遇到。就这样，哈崩在昆明火车站附近流浪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妈妈。

想着妈妈肯定是坐着火车走了，她也不知道火车是要到不同地方的，于是见有火车进站，也不想是到什么地方就跟着旅客上了一列火车，到了终点站贵州六盘水，因为列车员也听不懂哈崩说的话，就让哈崩下了火车。

在六盘水，哈崩不可能找到妈妈，后来，哈崩碰到一个开车拉客的，好心地把哈崩带回家，但收养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跟哈崩实在是无法用语言交流，于是，哈崩又被给了一个张姓人家，之后，张家给他取名叫张玲。

张家原来也有一个女儿，收养了哈崩后，毕竟不是自己主动通过各种方式收养的，对待哈崩跟亲生女儿还是有所区别，哈崩虽然感觉吃不饱穿不暖，但终归还是有了栖身之地。但是，同村的人都知道张玲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对她也就少了一些纯朴乡邻间应有的顾忌。

14岁被拐卖湖南生儿女

三年后的1997年8月，同村的一个男人说到广东打工可以赚钱，如果张玲愿意去可以带她去。想到养父家对自己的一些不公平对待，加之对方的连哄连骗，张玲和养父家的一个堂姐商量后，决定跟同村男子去打工。当她被带着来到昆明火车站时，张玲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她多么希望能在这里看到妈妈。但是，男子并没有把她俩带上去广州的火车，而是把她们带到了湖南省永州市。

在永州的多个村子，张玲被到处安排相亲，她明白自己被拐卖了，于是想尽各种办法逃跑，但始终没有办法逃离。最终，14岁的张玲被一个21岁的男子看上，被迫嫁给了这个男人。一年后，张玲就生了女儿，2000年，张玲竟然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生了女儿和双胞胎儿子后，夫家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而张玲虽然也经常在梦中想念着家乡，想念着外婆、外公和小姨，但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到家，也就近乎麻木地生活着。

但是，生活的压力还是让张玲必须承担起抚养儿女的重任，而哈尼妇女似乎天生的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性格，又让张玲顽强的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命运。

几年下来，聪明的张玲已经学会了讲汉话，跟当地人的人际关系也处得比较融洽了，而当地到广州打工的人也非常多。2003年，20岁的张玲决定留下儿女在家，自己到广州打工。

广州打工把失散桥下的老人请回家

到了广州后，由于没有文化也不识字，根本不可能找到体面的工作，很长时间后，她终于进到了一家电子厂的装配生产线上，好在生产线上就是一些简单重复的动作，聪明的张玲一学就会。

进到工厂就是年轻人的天地，张玲不久就恢复到了她活泼开朗、热心助人的天性。

一次在上班的路上，她看到一位老人在寒冷的冬天绻缩在一座桥下，旁边围着一群人。知道老人没有吃饭，张玲就把自己带着的饭菜给了老人。第二天，张玲上班时又看到了老人还在桥下，忍不住又把自己的饭菜给了老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老人是从外地来广州找儿子的，到了后却是人生地不熟，讲的方言当地人听不懂，也找不到儿子了。于是下班后张玲就将老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宿舍里，让老人吃住在这里。这引起了舍友的极度不满，称张玲自己都是沦落人，又非常困难，难道想妈想疯了去捡一下妈来养着。张玲不断解释说，正因为自己被拐卖的经历，所以才要帮助失散找不到亲人的人，何况她还是一位老人，让她吃住在这里是行善积德的事。

几天后，老人的儿子找到了这里，对张玲是特别的感谢，一定要请她接受谢意，但张玲坚决不要，称自己有这样的经历，体会到这最困难的时候希望别人帮忙的心情。为此，老人的儿子联系了广州的电视台，电视台记者采访张玲时，听到张玲简单讲了自己的经历及她所说的一些很有水平的话后，根本不相信她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

现在的张玲（哈崩）

工资被冒领买来影碟跟着字幕学写字

张玲是一个非常喜欢唱歌的人，唱的歌也很好听。但她在电子厂上班近4年，一直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一次领工资时，财务人员称她已经领过工资了，并且有签字。张玲知道自己的工资被人冒领了。于是，她切身地体会到了没有文化的害处，于是辞去了电子厂的工作，重新找了一份编藤的工作。

这时，张玲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习文化。

要上学已经不可能，但记忆力特别捧的张玲想到了一个办法，原来就喜欢唱歌的张玲买来一些DVD，边唱歌边跟着字幕学文化，一边唱歌一边照着字幕上学写字。两年后，张玲竟然可以熟练地编发手机短信了。

一语被惊醒：死也要弄清自己的身份

2013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张玲受伤了，在要手术的过程中，因为没钱医治，而丈夫也不露面，没有一个亲人为她手术签字。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这些年的经历，张玲越想越悲痛，情绪越发低落，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看到张玲如此的情形，同病房一位大连的姐姐在和张玲拉家常的过程中，知道了张玲的曲折遭遇后，慢慢开导她，并告诉她，就算是死也要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并给了张玲五百块钱。有幸碰到这样的病友，又想起家中三个可爱的儿女，张玲重新拾起了生活的信心。病好后，张玲找到养家的舅妈借了一万块钱学习了制作鸡肉熟食的手艺，一年之后张玲学到了手艺，又到广州自己制作卖熟食。

由于进入市场要5万元的入门费，张玲无能力进入，就在市场外支起小摊售卖。

由于张玲坚持卖良心熟食，一切原料都要精挑细选，生意很快就有起色，之后，她还清了舅妈的借款，并有了一点积蓄。

张玲不忘找自己的亲人，找自己的故乡。于是她买了短能手机，并且很快学会了手机上网、学会了使用微信。艰难谋生的同时，在广州，张玲认识了来自东北的热心助人的赵大哥。

哈崩在广州的熟食摊

网上寻亲三天就联系上了小姨

张玲的记忆中，老是回想起当年外公读着妈妈从江苏邮寄回来的信，她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外婆家的地址：云南省红河县洛恩乡大新镇皮pa村。学会上网后，她多次试着用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但一直没有找到。

赵大哥很早就知道有一“宝贝回家”寻亲网，他也知道通过“宝贝回家”网，很多家庭找到了被拐走失的孩子、找到了家。

在获悉了张玲的遭遇后，2015年12月6日，赵大哥联系上“宝贝回家”寻子网，登记为张玲寻找云南红河的亲人。

张玲的记忆力惊人，她给网站发的信息是：“我记得我家在云南省红河县大山里，土墙房子，茅草屋顶，从我家到外婆家，翻山越岭至少要走三个小时。我家和外婆家赶集都在一个地方，就是在二姨家所在的红河县洛恩乡街上。我家里有生父（我走失时生父在坐牢，记得他坐牢期间有出来过两次），还有奶奶、妈妈、妹妹。生父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妈妈排行老大，有两个弟弟、四个妹妹，二姨嫁在云南省红河县洛恩乡街上，三姨嫁到云南省建水县，小姨和妈妈嫁在同一个地方，大舅家有一个儿子，我离开那时候他家刚建了新房子，小舅妈当时怀孕。我妹妹比我小两三岁叫生崩。我的名字哈崩（哈尼语），七八岁的时候，奶奶在自家屋顶碰到高压线触电身亡，之后我一直随外婆（有一只眼是残疾）生活。”

张玲的信息一发出，跟进志愿者“湖北-雨”分析寻亲线索，决定由查找外婆家入手，能找到外婆家就能找到亲生父母。12月8日，“湖北-雨”进入宝贝回家云南群求助，大理下关的“也许明天”、红河个旧的“往事随风”、红河州的“旖旎51”、开远的“小伟”等多位网友反复对比分析后认为，张玲外婆家应该是在红河县乐育乡大新寨村提扒组，湖北网友截图给张玲看后，张玲确认就是这个地方，随后，在个旧工作的红河县哈尼男子“往事随风”立即联系上当地村干部，讲述细节后，村干部确认张玲就是当年的哈崩，又想法找到了远嫁四川、现在开远打工的哈崩小姨电话。

9日下午，小姨接到了哈崩打来的电话，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

穿上哈尼服装的哈崩

熟练穿上了上海舅妈的哈尼服装

当天，哈崩分别在江苏、上海、山东、云南的亲人们之间，电话马上变成了热线。

江苏的妈妈和妹妹生崩，接到了哈崩的电话后，多年思念积攒下来的眼泪如同下雨一样淌下。

已取名为尹苏珍，在泰州上班的妹妹生崩当即回家，得知21年来思念的姐姐就在广州，立即订了11日到广州的机票，当天晚上，母女3人在广州见会，抱头大哭。

母女三人又哭又笑又讲述几天后，15日，三人又飞到了上海，去看望在上海打工的舅舅、舅母一家。

到了上海，又是一顿大哭。进到舅母的房间，看到21年没有再见到过的哈尼服装，哈崩熟练地穿了起来。看到哈崩穿衣打结一样不落，已经体弱多病的舅舅异常吃惊：你竟然还记得这样的准确！

两天后，哈崩要回广州了，妈妈妹妹也要回江苏了，为哈崩买好了机票的舅舅流着泪说：哈崩呀，舅舅这么多年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事啊，心里很愧疚啊！机票你千万不要推辞啊！

哈崩也同样流泪说：舅舅啊，你是长辈，哈崩已经长大成家了，是该哈崩为你做些事的时候啦，我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事啊！你身体多病，钱你要留着啊！

哈崩对记者说：留机票钱给舅舅会让他伤心的，我只能买些东西回报舅舅啦！

和舅舅在一起

要找到生父尽女儿之责

母女三人在广州见面诉说之后，哈崩问到了生父的情况，表示要找到生父。

这一下子引起了妹妹的不悦。在她记忆的心中，她对这个没有尽到任何父亲责任的生父没有任何感情，坚决不同意姐姐找生父。

事实上，自从妈妈离婚并远嫁江苏后，哈崩的所有亲人都没有和他联系过，何况老家确实都没有亲人了。

但哈崩反复解释：不管怎么说，法律上我是判给生父的，而且他也是我的父亲，有天生的血缘关系，谁也否定不了。

在哈崩的坚持下，妈妈和妹妹都不再反对，但也并不支持，表示尊重哈崩的决定。

2015年12月18日，哈崩电话联系上了自己的生父，并表示今年春节要回云南看望生父，看看日思夜想的老家的面貌。

虽然得知生父近乎处于流浪者的生活，哈崩电话上对记者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生父，也是我法律上的父亲，虽然他现在生活艰难，但我已经能养得起他了，尽管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就是走得天涯海角，以后我也一定会带着他的，这是我的职责，更是我的亲人！”

妹妹生崩给记者“宝贝回家”网的信

我看到她后没有悲伤只有喜悦、因为她遭受那么多罪后.内心依然是个热爱生活的她、在我记忆里她喜欢高歌、尤其是我闹脾气的时候她熟悉的歌声总会飘荡在山里，还有让我更惊奇的是我跟她沟通时、让我开心的是她内心很善良、对任何事是以德报怨态度。她只学会了感恩、没有怨恨、就像强者一样甚至感谢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人和事、她的思维很豁达、不是因为学习懂了、是因为做到了才懂得了、对于这次的重逢我只有一句话、亲爱的姐、谢谢你这么坚强、谢谢你用自己力所能及爱自己。

哈崩给小姨的信息

现在对我来说想要见到我的父亲，小姨，谢谢你，你们的呼唤我听到了，所以我叫朋友帮我，现在我也很想回到云南，我在外面漂泊那么多年，我很想家，尤其是到了过年，看到别人回家而我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从来都没有亲人伸出温暖的手叫我回去，现在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都有方向，知道了我是谁。我离开昆明那天那刻，从没放弃找家人，可我没文化，当时不会普通话，这些年在外一点点学会了，这才会找家人。我不想拥有太多，只是想知道我的亲人，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医生判我死刑，而我没有死掉，从那一刻我一定要找到亲人，那一刻没有一个人为我签字，当我想去死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的人给了我500元，他问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了吗？我告诉他我现在想要离开这世上，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家，家人来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现在我没有任何遗憾了，衷心的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

本文图片由哈崩和其小姨提供

首席记者 任锐刚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