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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上了男老师,经常去诊所

爱感冒的女孩

莫兰不是学校里最美的女孩,却是最羸弱,特别的女孩。一是她的身子弱,感冒的频率超过了任何娇气的女生,二是她的兰画的好,仙姿淡雅,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盛夏,她瘦弱的身子裹在长长的棉布裙子里,迈着细碎的步子穿过校园,长发飘散着淡淡的青苹果香气,裙角绣了秀逸的兰,远看,仿佛振翅的蝴蝶。

学校的面积很大,这是条乱石铺就的小路,两边,有花坛,芍药,玫瑰正开的热烈有清香在空气中氤氲。莫兰喜欢从这条路到校医务室去,同学们更喜欢在校园平坦的主路上笑闹奔跑,所以这里清净的很。高大的木槿花下,一对约会的情侣,甜甜的拥在一起,莫兰的脸,就先红了,急急穿过花雨缤纷的木槿。

直到见了靳雨帆,莫兰脸还是红扑扑的,心跳如鼓。靳雨帆从里间屋子走出来,望着她红的脸蛋,浓眉戚了戚,问:又发烧了?

莫兰微微的点一下头,又点一下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感冒。这是靳雨帆的小天地,总是自己来搅扰他的安静。

要知道,别的同学,一年到头也不会吃上一片药,年轻蓬勃的身体,病毒是要望而却步的,只有她莫兰,常常的感冒,小脸烧的红红的。

靳雨帆同所有的大夫一样,不爱说话,白大褂总是纤尘不染,眼神忧郁,笑的时候,无声无息,不过莫兰很少看到他笑。他飞快的给莫兰试了体温,然后开始从木纹柜子里拿一瓶瓶的药,红红白白的药片,在他的手上飞舞,和了空气中细小的灰尘。

哦不!莫兰发现年轻大夫的意图后大声说:我,我不吃药,还是打吊瓶好了,这样好的快一些!

靳雨帆还想说什么,又无声的咽下去了。

莫兰的手腕细细的,橡皮筋嘞出了青色的血管,尖利的针准确扎进去,冰凉的液体开始滴滴嗒嗒流进莫兰的心里去。缓慢又忧伤,窗外是散漫的夕阳飞舞,仿佛少女一层一层的心事。

莫兰靠在长椅上,睫毛忽闪忽闪,看靳雨帆坐在简陋的桌子后面,看一本厚厚的医书。空气中有来苏水清幽的味道,细细的烟尘在苍白的光线中飞舞,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无聊,他们也会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莫兰的专业,比如学校里的空气,哪个美丽的女孩子是校花……

周宁的追求

礼拜,姐妹们都去约会了,宿舍里空空的,寂静的让人心慌。莫兰没有男朋友,这样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就开始画兰花。不是没有人喜欢,那个油画系的周宁,就是喜欢她的。可是莫兰不喜欢他,她是美术学院的一个另类,不爱长发男生,不爱泡吧,不爱喝酒,不穿另类前卫的衣服,就那么素着一张脸。

可是周宁不行,周宁是典型的艺术男生,长长的过肩的发,满是破洞的牛仔裤,T恤上画了夸张的向日葵,背上巨大的画架,不羁散漫,才华飞扬。他追求莫兰的方式也很另类,再月初的夜晚,跑到莫兰宿舍楼下的空地里,用蜡烛摆开巨大的心型,点燃,而后大喊:莫兰,莫兰!

下铺的小诺伸头看了一下,就捂着嘴笑起来:莫兰,周宁好像是在为你祈祷哦!然后宿舍姐妹们呼一下冲到窗口,开心大笑!

莫兰在她们的笑声中忽然烦躁,拉过被子蒙了头。周宁的叫声还是入耳。莫兰跳下床,跑到浴室去,扭开花洒。小诺在门外尖叫:莫兰,快出来,今天通知不供应热水的!

结果,莫兰第二天又灰头土脸的感冒了,跑到医务室去打吊瓶,周宁跟了,莫兰不肯,他就乖乖买了水果放到她的宿舍里。

苹果上用软笔写了字:周宁真的很喜欢莫兰!莫兰拿起一个苹果,欣赏着手上青色凸起的针眼,有些痒,但更多的是疼,丝丝拉拉的,犹如花瓣从空中飞落,撞击着水面。

莫兰的兰草

莫兰喜欢起大早,背着画架到湖边去画兰。早晨的时光,眼神明亮,空气清透,鸟语,花香,朝霞层层叠叠的簇拥着红日升出水面。此时着墨,晕染 自是不同。

你应该去跑步!莫兰的笔停留在最后一片叶子上。回头,见靳雨帆站在身后,一身运动装,淡淡的蓝,迎着阳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到底是学医的男子呢!莫兰在心里慌乱的想。

我每天都看见你在这里画兰花。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跑跑步,这样对身体好。

谢谢你的提醒,莫兰说。

不愧名字叫莫兰,兰花画这么好!靳雨帆索性坐下来。

不愧是医生,这么爱惜身体!莫兰也回敬,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可是你画的兰有些忧伤?靳雨帆盯住莫兰的眼睛,在努力的探寻,脱下肃穆的白衣,他马上还原成了一个阳光的男孩子,是的,男孩子。

我想,兰花即使忧伤,也是美丽的忧伤!莫兰盯着自己的兰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跑步,而是每天坐在这里画兰?

靳雨帆的眉毛挑了挑,期待答案。

我是喜欢……喜欢画兰……莫兰的脸突然红了。

这真是个美丽的早早晨。

莫兰飞快在那幅兰花上写了一些字,送给靳雨帆做礼物,她说你那本来那么安静,是我总麻烦你!

靳雨帆歪着头努力的研究那些画中字,看不懂,就问。莫兰歪着头,样子忽然有些调皮:喜欢画兰花的人,都会学习写篆字,因为篆字好看,飘逸。我写的是:忧伤的兰草!

忧伤的兰草!靳雨帆重复着,捧了画自木槿花下跑过去,八点,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作为医生,他必须去上班了。

有时间到我这来,我给你配些维生素,这样你就不会感冒了……靳雨帆是走了好远突然回头对莫兰喊的,一朵又一朵的木槿从头顶飘落,莫兰眯着眼睛,点点头。

多年后,这个早晨的一幕幕还回旋在脑海里,洁白的木槿花,飘啊飘的。

还有一个女孩

再次去诊所的时候,莫兰看见她的兰花被端端正正挂在了墙上。清逸的兰,配了美丽的字,很夺人。

怎么又不小心!配药的时候,靳雨帆的口气带了嗔怪,仿若哥哥般的。莫兰的心里忽然就开了大朵大朵的花。

挂上吊瓶,靳雨帆匆匆进里屋去了。不一会儿,传来小声的争吵。有女孩子跋扈的声音:一个医大的高材生,要守着这么个小医务室过下去么?

我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工作准备考研的!这你知道,靳雨帆的声音。你知道我家远,这有住的地方,又没有病人,省了花费也有时间温书啊。

……

女孩子风风火火跑出来,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莫兰长长的睫毛下挂着两颗泪珠。靳雨帆慌忙奔过去:弄疼你了是不是?怎么不说一声呢!莫兰张开眼睛,正和女孩的眼睛撞到一起,她的眸子忧伤,湿漉漉的,而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美丽而张扬。

靳雨帆嗔怪着,将莫兰的手舒展一下,调慢药滴的速度,细细长长的管子在靳雨帆的拨弄下忽悠悠晃动,像极了纠缠的心事。他低低的俯下身来,一双手温暖宽厚;就好了,就好了!他的呼吸一波波的荡漾在莫兰的脸上,她的泪忽然就止也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劈劈啪啪往下掉,有一滴砸在他的手上,氤氲成一小朵忧伤的兰。他有些慌了。女孩有些怒了。

没什么。莫兰说:只是有些疼,然后用另一只手掏出电话来,一个又一个,轻轻又迅速的,摁下一长串数字来对着话筒说:我感冒了,在医务室打吊瓶,你来陪陪我!

已经是秋末,窗外的夕阳早早散碎,门前三三两两的学生穿了宽大的T恤,在落叶中走过去。然后,就有一个人从黯淡的夕阳余光中冲进来,长发,长T恤,深蓝仔裤,鼻尖上滚了汗珠,额头上热气腾腾的,是跑过来的。

莫兰轻轻说一声:周宁!屋子里尴尬和僵硬的空气终于适时缓和过来,时光开始缓缓流动。

后来

莫兰在校园里过了十七岁生日。再有一年她就要毕业了。她和周宁分手,因为不曾有过开始,她依然是那个兰花画的最好的女生,抱了画册,水晶凉鞋打在秋天的甬路上,啪嗒啪嗒,清脆,悦耳,穿过洁白的木槿。

每天早晨穿了运动服跑步,跑过医务室的门前时,向刚刚起床晨练的老大夫微笑着打声招呼,隔了窗,依然挂在粉墙上的兰花在晨风中独自忧伤,那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但是没人注意,莫兰轻轻念一遍又一遍:我不跑步,只想在你面前展示自己所有的美好。等你驻足!那是她的心事,少女羞涩疼痛高傲的心事,就那么跃然纸上,承受着没人读懂的淡淡忧伤,这个学校,会写梅花篆字的,就她一个吧,那不是课程,是姥爷教的本领。

我不跑步,只想在你面前展示自己所有的美好。等你驻足!她曾经那么那么强烈的爱上他,爱他走路的步子,爱他温暖的手,爱他给她的那些疼痛,那些疼痛深深的藏在心里,不曾散去过。那是为了爱他留下的痕迹。那些长长的,点滴流逝的黄昏,他们坐在一个屋子里,细数过多少时光。她想他一定是喜欢过她的。只是,他们人生的风景是多么不同,所以那些细碎的吸引和温暖来不及交接就化成了青春岁月里的一抹苍凉。

他走的时候,给了她大把维生素瓶子,耐心讲解着怎么吃。她在认真听着,心里却漫过荒凉,他不在,她再也不用费尽心机浇凉水,踢被子,吹空调,来制造一次又一次的感冒,坐在他的小屋里,看他用尖利的针刺进手臂,怎么能没有疼痛呢,可是那么长的黄昏啊,他们可以在一起……

爱情怎么能没有疼痛呢!只是,那个女孩子,那么美,让莫兰的爱还没有和她交锋就败下阵来。

是她很美吗?有时候莫兰会坐在湖边和小诺讨论爱情的样子。后来她终于得出结论:那些最初的爱情总是太美,美到不可攀越。也许会留下疼痛和忧伤,但是,那不是为了相守和拥有,更没有贪欲和抢夺,只是一闪念的忧伤,只是一瞬间的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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