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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地理记忆 (二)

家乡的地理记忆 (二)

郝洪山
家乡的地理记忆  (二)

家乡的地理记忆  (二)

上图,当年的孩子们。 下图,鹤壁市豫剧团牛得草的剧照。

一、市委家属院

当年的红旗街上有三家“大院”,市委大院、人委大院和矿务局大院。记得那时大家在称呼这些地方时,都爱加上一个“大”字。比如,市委、人委办公楼人们都习惯称“市委大楼”、“人委大楼”,矿务局叫“矿务局大楼”。其实,当年市委、人委的办公楼也只是两栋一模一样的三层楼而已。当然,人们在当时之所以这样称呼,可能是因为当年的人们对这里的一种尊敬或信任。

我小时候的记忆几乎都是围绕着市委家属院展开的。

市委家属院的地势是西高东低。最西头为常委、书记院,依序向东、向下的是部长院、干部院,再往东边就是人委家属院了。家属院中间处是市委幼儿园。大约我在四岁左右的时候,便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集体生活”。在我的记忆中,市委幼儿园当时有三个区域,东边开放的一个院落是教室和宿舍,西边操场是孩子们的活动区,东北角处是封闭的幼儿园办公区。那个时候,幼儿园里就有老师、阿姨之分。阿姨负责我们的生活管理,老师负责我们的教育学习。至今,我还记得曾经教过我拼音、识字、音乐、绘画的两位多才多艺的女老师,一位姓郭、一位姓刘。而且,其中刘老师当年结婚时,还曾让小小年纪的我在小朋友们面前有过好一阵子的得意和高兴。因为,刘老师的丈夫是和我妈妈一个办公室的方叔叔,这让我感到了一种依靠和亲近。

当然,当年市委幼儿园的条件和环境与现在相比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那时幼儿园孩子们的所谓活动区是露天的,为防下雨,在此搭设了一个大棚,而大棚之下也只有简单的滑梯、秋千等设施。然而,孩子们的快乐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区别的。每当我们有机会在大棚下自由活动的时候,即便玩不上滑梯、秋千等设施,在玩耍方面都有着超凡能力的孩子们,照样能满头大汗、兴致勃勃地寻找创造出无限的快乐来。

小时候,我对我们家属院居委会的大娘、大妈们特别尊敬。因为,那个时期,大人们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后方”的事情多由居委会统管起来了。那些居委会的大娘、大妈当时在我眼里特有权威。谁家的事、谁家的孩子她都能管,下管鸡毛蒜皮,上管市长书记。那时在我心里,如果谁家的孩子受到居委会的表扬,那可是十分光荣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们这些孩子当时也特别想受到居委会的信任和“重用”,能做点儿“有益于人民的事情。”

好像1966年邢台大地震的时候,我们孩子们也终于有了一次“保家护园”的机会。当时,因传说还会有余震,所以,各家各户都纷纷搬到户外或大街上露营。居委会为维护家属院安全秩序,便组织巡逻小分队在夜晚巡院。稍大一些的孩子在居委会的号召下,也都自觉地组织起来加入其中,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孩子,虽不算正式队员,但也是热情高涨地跟在别人后边加入到“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中。

其实,无论年纪大小,有时可能只有在信任和责任在心的时候,你才是真正地长大。

后来,这有序的一切突然被打乱了。外边完全成了一个狂热和混乱的世界。市委没了、人委没了、居委会也没了。但是,市委的家属院还在,大娘、大妈们还在。在那个寒冷的年代里,她们仍然给了不少像我这样的“走资派”的孩子们,许多力所能及的温暖。那一个时期,因父母被批斗和劳动改造,家中只有十二、三岁的我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生活。那时,我们不仅生活不能自理,而且还是缺吃少穿。最初每当我面对冰锅凉灶发愁的时候,我们隔壁邻居家的丁奶奶总是在自己做完饭后,又来帮助我们兄妹。有时她端来包子,有时她送来米面,最后,她还手把手地教会了我炒菜、做饭。其实,对我来说,可能最最重要的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一字不识的丁奶奶在许多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用她的爱心与善行,不仅送给我们了温暖,还教会了我们了善良。最终,在享受温暖、学习善良中,我们也长大成人。

二、豫剧团

在当年我们市的各项城市建设中,除了煤炭这个支柱产业之外,文化建设也绝对是我们市里的一个亮点,而在那时这许多的文化亮点中,最为抢眼可能还是要数豫剧团了。

用现在的话说,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市初期,我们市豫剧团就可谓是“名星荟萃,大腕云集”了。据说,当时我们市豫剧团的班底几乎都是来自于省黄委会剧团(河南省黄河水利委员会)。而这其中又以豫剧名丑牛得草、著名老生王根保以及“女花脸”陈慧秋、小生陈敏秋姐妹等最为出名。

实事求是地讲,在建市初期创业的阶段,生活的艰苦、条件的困难、环境的恶劣、任务的繁重都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在那个时期,更多显而易见的是全市干部、群众自力更生、大干快上的决心、昂扬饱满的斗志和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其实,在我小时的记忆里,似乎那个时候也怎么听说过有什么旅游休假、迎来送往,更没有现在诸如什么“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这些五花八门的恢复体力和补充能量的手段和办法。惟一能在紧张工作繁重劳动之余的放松身心、娱乐消遣的方式,可能就是每逢周未的时候,看上一场电影、听上一出豫剧了。

至今我还记得在当年每逢周末假日到文化宫看戏的那个热闹场面。华灯初上,扶老携幼的人们便熙熙攘攘地从四面八方向文化宫涌去,文化宫售票处挂着上写当晚的所演剧目及主要演员名字的海报。开演之前,一些老戏迷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前厅,兴奋的一起聊天谈戏。而比大人们更兴奋的我们这些孩子则是抓紧这段短暂的时间,尽情地在剧场各处嬉闹撒欢儿。当乐池里的锣鼓点打响的时候,从市领导到老百姓,从老人到小孩的所有观众,都会被精彩演出带出了戏外、带进了戏里,开始一起关心、牵挂着戏中人物的命运和结果,与他们一起难过、一起伤心,也一起高兴和一起快乐。毫无疑问,在那段时间里、那个状态中,台上台下的一致、戏里戏外的和谐,不仅使所有的人得到了最好的休息,可能更使所有的人学会了更好的工作。

虽然,当年的我还是年龄尚小,但却也“力所能及”地看过不少豫剧团的演出。至今我印象最深的是“卷席筒”、“铡美案”和“作文章”这三部戏。而其中当年我特别喜欢的“卷席筒”、“作文章”这两岀戏都是由牛得草叔叔亲自参与创作并饰演的(牛得草,豫剧名丑、后来电影“七品芝麻官”的扮演者)。当然,我喜欢看“作文章”的原因比较简单,就是因为它的滑稽和风趣。而我喜欢看“卷席筒”则是因为芲娃的机智、乐观和善良以及它最终的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果。

在小时候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对剧团特别的着迷。记得有一个假期里,我几乎就像上班一样天天和小伙伴儿亚非(牛得草之子)、小远(王根保之子)一起泡在剧团。看演员们练功、排戏和演出。在那里,我不仅知道了课本以外的很多知识,而且还看到了许多特别好玩儿的事情。譬如,我知道了戏里电闪雷鸣的效果是有专人在幕后抖动铁皮产生的;暴雨倾盆的效果则是几个人拿着放了许多珠子的箥箕在拼命摇晃的结果(那时,我在后台也干过这样的活)。而且,我还在那里知道了不少诸如,牛得草叔叔在台上忘词后随机应变改词竟无一人发现。王根保叔叔一不识谱、二不认字,全凭口传心授,居然在台上无论是念是唱,都能把整场台词、一字不差的记述出来的这些趣闻轶事。而当我把剧团这些趣闻轶事拿到同学们中间去“曝料”的时候,自己得意的心情也是显而易见和溢于言表。

记得当年豫剧团的鼎盛时期,不仅经常在全省、全国获奖,而且,还专门被选调进京,在中南海怀仁堂汇报演出,并且受中央首长的亲切接见。

后来,当劫后重生的豫剧名丑牛得草的电影“七品芝麻官”一鸣天下的时候,大概可以算是我们市豫剧团自身达到的一个历史顶峰了。那个时期,可以说“七品芝麻官”是我们市在全国的一块招牌,而牛得草先生则是我们市在全国的一张名片。这一点儿,在当时我们这些已是远在它乡的人的感触可能会更深一些。

三、二中.红旗桥

其实,当我真正要写到母校二中的时候,自己不仅是有些底气不足,而且是有些心怀惭愧的。因为,在那红色浪潮的匆匆两年校园生活里,已是被打入了另类的我,似乎一直是“被游离”在学校和学习之外的。况且,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可能二中现在已记不清我这个学生了,不过,我这个“学生”却一直没有忘记二中。

按现在说来,“小升初”能不用考就可以进一所当地最好的名校是一件绝对值得兴奋的事情。但是,在当年祖国各地喜报遍地传、号外满天飞的年代里,上学早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什么事了。况且,那时还有繁多的“革命活动”,工宣队进校园、学工学农、大批判、小评论,忆苦思甜,挖防空洞,办小工厂等等。当然,因为父亲当时是“头号走资派”的原因,在这些活动中,我有很多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我有资格参加的也只是一小部分活动,比如,挖防空洞。

大概在一九六九年前后,因珍宝岛事件中苏边境冲突不断,全国上下全民皆兵准备打仗,为防敌空袭,全国各地大挖防空洞、防空掩体。记得二中当时挖的是防空掩体,位置就在校园北边的空地上。同学们当时也是是干劲十足、热情高涨,大家都发挥各自的聪明才智,在吸收电影“地道战”经验的基础上,又结合现代战争的特点对个人的掩体进行了创新。拐弯的、重叠的、里外的,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然而,在同学们都大功告成的时候,光顾参观不顾学习的我,却仍停留在“艰难的施工阶段”。后来,“工宣队”临时组织一次演习,空袭警报拉响,同学们都迅速进入各自掩体隐蔽起来,而我的掩体则是死活钻不进去,最后我只好顾头不顾腚地勉强把大半个身子藏起。“工宣队”检查到此见状后不禁啼笑皆非,照我屁股上就是一脚。最终,在我做出深刻检查后,还是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完成了这项挖防空洞的“政治任务”。

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在我学生时期,我没能成为二中的一个优秀学生,但不能否认的是,二中那时有许多的优秀老师。虽然,在那里我只呆了两年的时间,但这并没有妨碍我至今记住了我曾经的许多老师。而且,当我今天在这里怀着敬重的心情提起他们的时候,老师们的音容笑貌仍清楚地浮现在我的眼前,班主任陈老师,语文贺老师,数学牛老师、朱老师,体育杨老师。虽然,有的老师在我两年的学习中,给我上过的课时并不算太多,然而,我这个曾经不太合格的学生,却没有忘记他们教学时的认真、严谨、勤奋和他们的热忱。这又都是让我自己在以后几十年的人生道路上受益非浅的。

在我短暂的、并且名不副实的两年中学生活学习时期,我难忘的还有我许多的同学们。虽然,当年大环境下我们 “排”那时还是男女有别、少有来往(当时学校都按部队编制,年级为连,班级为排),但至今我依然难忘和怀念我们那个纯朴真挚的集体。由于种种原因,当年在学校,我不仅不可能成为一个政治方面进步、学习方面优秀的好学生(尽管我内心这样想过),而且,当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我,还经常是以“迟到早退、惹是生非”等另类的方式来渲泄内心的郁闷。但是,当一段时间,学校“工宣队”对我们几个“地富反坏右和走资派”孩子的“破坏复课闹革命”的行为开展大批判与小评论时,我的所有同学们给我们的却是宽容、是帮助、是友爱和温暖,这些也至今也是我感动在心的。虽然,我现在已不可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然而,我心里却永远也没有忘记他们。

按说,红旗桥与二中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地方,但是,对我而言,它们却是同一时间的一段记忆。

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当年应该是由汤河桥沿汤河东进走向红旗桥的。那时的汤河虽不说是碧波荡漾,但也是流水清清,有的地段不仅是鱼虾成群,而且是有鳖有蟹。每次当我和伙伴们在蓝天白云下、青水绿草中逮鱼、捉虾、摸鳖、掏蟹的时候,都完全陶醉在了一种愜意自在、快乐自由的忘我状态之中。

但是,当年我水中的本领与伙伴们相比,不仅耐心不够,而且灵气不足。经常是人家逮住了条肥鱼、我只捉个瘦虾;人家摸只大鳖、我只掏了个小蟹。后来,一个小伙伴给我介绍 “摸鳖经验”说,干这行也需要胆大心细,在水里要先用脚在泥里踩,踩到鳖盖后一定稳住切勿手忙脚乱,然后,慢慢伏下身去用双手扣住鳖盖两侧猛掀至岸上,尔后再从容上岸擒拿。第二天,我照此行事果然擒得一只肥鳖。得胜回营的我晚上回到家中将肥鳖放入盆内,然后用又用石头压住上面置于院内,准备天亮后向众人炫耀之。谁知,第二天早晨再看时,石掉,盆翻,鳖遁。令我懊恼不已。

说心里话,在二中学习的两年时间里,我也可以算是“踏遍了红旗桥下的坑坑水水”,而这“坑坑水水”之间又放飞着我“恰同学少年”时的快乐和自由。如果说,当年同学们给我的记忆是一种温暖,那么,红旗桥给我的记忆就是一种清澈。一种在当时无论是在任何方面都不曾有污染的清澈。

尤其令人遗憾的是,当年的红旗桥如今还在,当年的清澈却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家乡的地理记忆  (二)

1962年的市直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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