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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按:本文原载《人民网》,作者彭汝春系浙江日报主任记者,曾任浙江省女记者协会会长。特此致谢!转发时我们配发了相关图片。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记者手记:随军解放大陈岛

在浙江日报工作与生活60年,令我终生难忘的是在上世纪50年代有幸当了一次战地记者,亲身经历了随军解放浙江大陈诸岛的战斗生活。

1949年,浙江省大陆地区先后解放,尚有沿海的大陈等岛屿还控制在国民党军队手中,成了敌方派遣特务窜扰破坏的重要据点。要使大陆人民日子过得安宁,并为解放台湾创造条件,拔除敌人在大陈诸岛的据点,便成为我军势在必行的军事行动。

统一指挥这场战役的是张爱萍上将。他当时是南京军区参谋长,行动开始前又被任命为浙江军区司令员。总指挥部设在黄岩县的海门镇(今台州市椒江区)。浙江日报当时派出的记者是政法组副组长杨少。

一江山岛战役是解放大陈岛的前哨战。1955年1月18日,我军首次动用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的方式,一举攻下了敌人工事坚固、兵力强大的一江山岛。在攻打的日子里,除了新华社统一向全国播放电讯外,本报前线记者杨少每天都用电话发回消息,我和陈森等同志每晚都守在电话机旁作记录。那时通讯设备条件极差,地方线路根本无法接通,杨少用的是军用专线,仍然很难听得清。一条千把字的消息竟要记上个把小时。可是见报后的消息却是那么振奋人心!

一江山岛解放后就要过春节了,一直坚守在前线的杨少打电话来说,解放大陈岛在即,必须增添采访力量,叫我做好上前线的准备。

2月初,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我接到通知便立即奔赴黄岩县的海门镇。一到海门,马上感觉到这里的战争气氛极浓。大街小巷里看到的尽是军人,海陆空的都有。码头停靠着各式各样的舰艇,还有数不清支援战争的渔船、木帆船。渔老大们、妇女们都编号组成了各种支前队。老百姓家里也都住着战士,有的还住着解放一江山时负伤的轻伤员,偶尔还可以看到人们用担架抬着伤员从街上走过……

聚集在这里的中央新闻单位的记者,都是一身戎装,我也穿上了杨少给我领来的一套军装。置身在这样一个战争环境中,我也意味到我已是即将前去解放大陈岛的战地记者。

在待命解放大陈岛的日子里,我们就地采写了解放一江山岛英雄人物和当地群众积极支前的报道,用“浙江前线专电”发回报社。至于怎样解放有着1.8万居民的大陈岛,这是军事机密。事后我们才知道,当时国民党方面为了固守台湾,并伺机“反攻大陆”,在大陈等沿海岛屿投入了大量兵力,使大陈岛成为能攻能守的重要据点。美国情报机关“西方企业公司”也在大陈岛上设立了分公司,与国民党军队一起,经营着这一前沿阵地。

2月13日吃过午饭,杨少带回紧急消息:总指挥部已发出命令,今晚进军大陈岛。下午5时,天已经有些昏暗,我们一大帮子记者,在新华社军事报道部主任阎吾带领下,登上了一艘装甲登陆艇,和全副武装的首批登陆部队一起出发。按照事先传达的命令,记者全部挤坐在船舱里,不能随便走动,不准上甲板;如遇敌机空袭或海上敌情,要绝对服从命令听指挥。

二月时节,天很快就黑了,海上岸上全被黑暗笼罩着,没有一点星光,船舱里一片肃静,只听得大风激起的海浪拍打着海岸发出的隆隆吼声。登陆艇随着风浪上下翻滚,我们也跟着不断摇晃。不多久,船舱里就传出了阵阵呕吐声。有经验的海军战士告诉我们:方头方底的登陆艇在海浪中本来就摇晃得厉害,可我们今天遇到的不仅是浪还有涌,它会使舰艇前后左右颠簸,还会在原地打旋。难怪舰艇走了很久还到不了目的地。

8点多种,大陈岛终于到了。可是,舰艇就是靠不了岸,海浪不停地把登陆艇推向岸边礁石,又不停地推撞得离岸远远的。后来不知是谁发出了指令:上!船一碰岸,就往岸上跳!我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架着也跳上了礁石,接着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拉着向前走。下艇之前,上级就交代过:“上岸之后,扫雷部队走在最前面,后面一个紧跟一个,排成一路纵队前进,路上不准高声讲话,不准抽烟点火……”大家摸黑走过一段崎岖的石路,就行进在平坦的路上。尽管敌机在头上嗡嗡作响,可谁也没有出声。

走了不知多少时候,我们被带进了一间方方的屋子里,屋里只有一盏矿石灯悬挂在壁上,地上铺满了稻草。解放军同志告诉我们:“这是敌军的碉堡。岛上的敌军都逃跑了,岛上的老百姓也全都被劫持了。”我们听了好生奇怪,大陈岛上有近两万居民,难道都被劫持光了?这晚,我们都被安排在这个碉堡里不让出去,以防遭到潜伏的敌人袭击。大家和衣睡在草铺上。我丝毫没有睡意,不时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除了狂风在吼叫外,只听到从远处传来几声枪声。

第二天天刚亮,记者们都迫不及待地出动了。敌军败退时留下的惨不忍睹的景象,立即映入我们的眼帘:房屋被炸倒烧毁,田园被践踏毁坏,到处是残垣断壁,余烬未熄,家家户户被洗劫一空;满街都是碎破璃、破门板、女人的发夹、孩童的衣帽。山坡上残留着渔民正在织补的破网,渔民被赶走了;学校里散落着铅笔、练习薄,孩子被抓走了;居民的灶头、锅里还有剩菜,有些桌上还放着碗筷。

原来,当我军一举解放一江山岛以后,盘踞在大陈岛的国民党军队惊恐万状。慑于我军的强大威力,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命令第七舰队和美国其他部队,掩护国民党军从大陈及其外围的渔山列岛、披山岛撤走,并把大陈等岛的两万多居民劫持到台湾去。美军以第七舰队为主,调集了132艘舰艇、500多架飞机、4.5万多名海军人员、3000名空军人员,直接参加了这一惨绝人寰的劫运行动。许多村庄的民房以及居民赖以为生的商铺、渔船全部被烧毁。在被烧毁的房屋旁,都有涂着美国军用标志的汽油桶。

我们记者在各处踏访的时候,时时会有解放军同志提醒我们:注意地雷!原来,美军在掩护国民党军撤走时,在大陈等岛的菜园里、麦地里、水井旁、房屋边都埋下了地雷。就在上岛的第二天,我们一群记者围在操场边的一张石凳上啃干粮,过后,解放军来告诉我们:“好险哪,幸好你们是站着吃饭,如果谁坐在石凳上,两条腿准保不住了。”原来那石凳底下埋着两枚化学地雷。后来,我们见识了那种化学地雷:绿色的塑料壳,拳头那么大,像个小座钟,上面标着美国制造。我军扫雷部队不到半天,就用探测器挖掘出了许多。

第三天,我们看到了41名从对面洋屿岛逃出虎口的居民和渔民,其中有须发花白的老人和刚满周岁的孩子。他们含泪向记者控诉了敌军撤逃时劫运全岛居民的滔天罪行。一个63岁的老渔民,全家有16口人,想不到现在只剩下他和二儿子了。当敌军要劫走全岛居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想还是不走的好”,就被抓去挨尽拳打脚踢。最后将他父子押到洋屿岛,想活活饿死他们。幸亏解放军赶来,才救起了他们。

在大陈岛,我们看见被我空军炸毁的“中”字号登陆舰,还挺尸般地躺在那里;在敌海军码头,遍地都是印着美国标记的弹药箱、打着“绝密”印记的美国军事技术书籍、美国罐头、美国梳子、美国汤匙、美国布袋、美国糖果。在下大陈岛南坑里村,记者们走进了标着“大陈军中乐园”招牌的一间楼屋,这是敌军“大陈防卫部”开设的军中妓院。原来敌军在逃离大陈时,竟来不及遮盖这一可耻的丑行。

完成大陈岛的采访任务以后,驻岛解放军特地派炮艇把我们记者送回海门,以便及早地把稿件发回报社。这天,阳光灿烂,风平浪静,炮艇激起的浪花在艇后留下两道银色的光带。一群海鸥像在与炮艇比赛,一直围着炮艇在快活地飞翔。我们站在艇前甲板上,让海风尽情地吹刮着我们的脸庞,任凭浪花把我们的衣衫溅湿,让思绪像大海一样尽情翻腾。

此时此刻,我真想放声高歌:“祖国,我们胜利归来了!”突然,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出现了许多小黑点,啊,那是渔船!是大陈岛解放后第一批从祖国大陆驶出大陈洋面的渔船。看到这眼前的情景,一股写作的冲动使我们难以遏制,就在以“本报浙江前线16日专电”为电头发回报社的通讯《在被野兽蹂躏过的土地上》结尾处,我们又加上了这绚丽的一笔。

就在大陈岛解放当年的11月,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的胡耀邦来到温州,并在杭州提出倡议:组织青年志愿垦荒队开发重建大陈岛。短短两个月,就有台州、温州等地800多位青年踊跃报名。第一批青年垦荒志愿队227人于1956年1月29日登上了大陈岛,此后又有4批青年陆续加入。青年志愿队员和驻岛解放军一起,开始了十分艰苦的垦荒和开发建设事业,从而铸就了“艰苦创业、奋发图强、无私奉献,开拓创新”的“大陈岛垦荒精神”。1985年12月29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特地来到大陈岛,参加垦荒队员上岛30周年纪念活动,并看望了一些当年的老垦荒队员,希望他们把“大陈岛的垦荒精神”一代代地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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