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培登启事，给人大写信，为的竟是“祝寿”的事

黄炎培，1878年10月1日出生，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他一生参加亲属、朋友祝寿无数，自己却从来没有做过寿，就连他七十岁、八十岁大寿时，大家给他祝寿，他也再三推辞。

1947年10月，黄炎培七十岁大寿，家人和朋友们纷纷表示要给他祝寿，他对儿子黄竞武说，儿女们要给我祝寿，必须做到以下几点：“一、不受任何礼物。二、不杀生。三、勿糜费。四、如摊费用，须减少极少数，万不可使人负担超过他的能力。五、不可摊派及长辈。儿女多摊些，亲族少摊些，不宜一律。六、防止客气者参加。”

黄炎培认为对儿女们能提要求，但对其他亲朋好友该怎么办呢？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在《大公报》上登一则“谢绝祝寿”启事的办法，启事写道：“炎培献身教育，夙以埋头服务自矢。国难猝来，勉效奔走，而七十之年，忽焉已至。念生我之大恩，图报国而无效。今后愿摈弃一切，潜心著述，将七十年社会蜕变经过，就所亲历，写示国人。藉过去以策未来，同时卖字以资生活。诸友好为余祝寿，愧不敢为，任何礼物，概不领受。范蔚宗有言：一人向隅而泣，则满堂为之不乐。今亿万生灵都在求生不得之中，个人何忍言寿。”

黄炎培全家福

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黄炎培认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到了这个年纪，但一直报国没有效果，感到愧疚，还想用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潜心著述”，服务社会，哪有什么理由祝寿啊！况且国难当头，内战连年，百姓遭殃，灾民饥不饱食，哪有什么心思祝寿啊！他虽竭力劝阻祝寿，但仍挡不住亲朋好友们的盛情。

正如《黄炎培先生七十寿辰与诸亲友谈话录》中所说：“……祝望长寿，人心所同，但仔细想来，徒然留存于世的时间长，消耗大众食料，有何意义？譬如纸花能供久玩，鲜花有香有色，仅开一二天，人总是爱鲜花，不爱纸花。故我意寿命长短，不足计较，要在活得有意思，不徒为酒囊饭袋才好。至于说到‘祝寿’，我的确不感兴趣。适才竞武说我先嘱他废除一切仪式，万不可受人礼物，此何故？愿向诸友说明道歉。时势若此，坐在堂上的我辈，处此境遇下，虽生活勉强过去，要知世上有多少人正处于食不能饱，衣不能暖，甚至流离失所，卖男鬻女之窘境中！况我服务的教育界朋友中勉强生活，甚至不能生活者，不知凡几？若铺张祝寿，累及穷亲苦友不送礼觉得不好，送则说不出的苦，叫我那能心安？今日有不少达官贵人，不知体恤属下，一逢婚丧喜庆，铺张装阔，广分礼帖，累的一般人叫苦连天，实属罪过。最近职教社订就一份章程，凡亲友婚丧事故，每人限送一万元（相当于今人民币5元），数虽小也足表心意。我们不仅以此自勉，并望诸亲友亦如此提倡。刚才我进门时，适逢一位太太亲送礼来，我要请这位太太原谅，我一定将原礼奉还，否则不仅对不起别位且违反我提倡节约的初意……”对于人生寿命长短的认识，也如他在回复朱德轩祝寿诗中写的那样：处女之作，以寿老翁。妩媚可爱，精进可风。祝吾不老，公真不老。其奈苍生，死活不了。

祝寿过程中，有的朋友送来寿礼，黄炎培坚决拒收；有的朋友送来寿礼实在推辞不掉，黄炎培就把它捐给职教社；还有的朋友商议集资建房，当作寿礼送给黄炎培，他也婉言辞谢了。杜月笙、钱新之等朋友送来相当重的礼金，黄炎培无法拒绝，就用送来的礼金成立一个“任之文教基金”，用于发展教育事业。老朋友周方白夫妇送来一幅画给黄炎培祝寿，黄炎培写《答赠周方白夫妇》表示感谢：祝寿排场最不该，劳民而外又伤财；亲朋远近劳相同，七十老夫心尚孩。黄炎培的真实心迹在诗中表露无遗，他认为祝寿讲排场最不应该，浪费人力物力；亲朋好友都在辛辛苦苦地劳动，很不容易，自己童心还在，没有感到年老，祝什么寿呀！

黄炎培还就此话题给全国人大常委会写信表明坚决反对公款设宴祝寿的态度，并得到了毛泽东主席、刘少奇委员长、周恩来总理的同意和支持。

1957年10月，黄炎培八十岁大寿。当时，祖国一派繁荣，各项建设蒸蒸日上。按常理，八十岁大寿理应隆重庆祝一下，但当时黄炎培正带领有关人员在江苏省视察，对八十岁大寿一事绝口不提。路过宜兴时，老朋友储铸农请他帮忙把珍藏的六件文物带回北京献给中央人民政府，并指定其中第五件“禹元鼎琢刻随园诸女弟子集见辕枚象牙释迦像”送给黄炎培作为八十岁的“寿礼”。黄炎培当时答应并接受了，回北京后，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件“寿礼”连同其他文物一起献给了国家。黄炎培的八十岁大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了。

作者 _ 周兴龙

本期编辑 _ 翟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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