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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余纯顺孤身徒步走西藏川藏篇51.雨季来临52.同藏族四少年挥泪辞别后的日子里

余纯顺(1951.12-1996.6.13),上海人,大学本科。1988年7月1日开始孤身徒步全中国的旅行、探险之举。行程达4万多公里,足迹踏遍23个省市自治区。已访问过33个少数民族,发表游记40余万字。沿途拍摄照片8千余张,为沿途人们作了150余场题为“壮心献给父母之邦”的演讲。尤其是完成了人类首次孤身徒步穿过川藏、青藏、新藏、滇藏、中尼公路全程,征服“世界第三极”的壮举,1996年6月13日在即将完成徒步穿越新疆罗布泊全境的壮举时,不幸在罗布泊西遇难。

上篇 挺进川藏路

51.雨季来临

今日是7月1日,是我“孤身徒步走访全中国”的三周年纪念日。不管别人怎样看,这至少是个值得我自己庆贺的日子!事至如今,说多说少,都没有实际的意义,唯有再接再厉地将“走访中国”的这个设想推向最后的成功!

从昨天起,西藏境内由东往西,陆续进入雨季。这要比我的家乡上海晚上一个半月。波密地区草木葱茏,雨水更其充沛。

雨季中的天空,或晴或雨,一日中数度烈日当空,又数度雨雹交加。挺进在波密峡谷中,我们的衣服则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好在这一带较之西藏高原其他地方的海拔相对低了一些,即便患个感冒什么的,问题也不会太大。

22时,于大雨倾盆的黑夜抵川藏路101道班。那是我们当晚唯一可能投宿的地方。

道班员工们的门外挂着锁,只留下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工,在一间亮着马灯的昏暗灯光的房子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仍是平时我一个人的话,请求给予食宿方面的帮助,也多半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就不行了,我的身后还有五个淋在夜雨中的人。

我没有向那位女工提什么要求,仅循着她的指点,向道班宿舍对面的那一排房子摸去。那女工说,那里有几间堆柴草的空房子,已有四个“拜佛”的藏族姑娘先我们避在了那里。

借着手电光,我看见前两间空房的地面上都充溢着牲蓄的粪便,而中间那屋内已被藏族四姑娘捷足先得。她们正围在火堆旁煮酥油茶。最末一间,是个废弃许久的厨房,虽然地面上也有些牛粪,多谢天神,那牛粪显然已经风干了,我们决定立刻“抢”占下这一有利地形。我们很快就找来些柴草,燃起火堆,烤干衣服。

那种情况下,无法做面食。我们便煮了些“大茶”,就着藏族四少年处剩下的糌粑对付了一顿晚饭。

藏族四少年自然要跑到隔壁去会会他们的同族人。那些藏族姑娘多在二十岁上下。她们已在拉萨遂了“拜佛”的心愿,现在正返回她们远在昌都的家乡。她们通过手势“告诉我”:前方还有大片泥石流和山洪暴发区,路非常难走,而且还死了人。

那晚仅有一块一尺余宽、六尺长的木板可以用来隔开泥地上的潮气。我算是六人中的“长者”,且又患有腰椎骨质增生,这仅有的一块木板,就归我充当床铺了。而雷荣鲜和藏族四少年,便只能在泥地上缩成一团。

在峡谷的雨夜中,那四周的泥石流塌方、崖石坠地的震响声,以及山洪肆虐的咆哮声,一夜不断……

清晨,起来看天,昨日的那场雨仍未停下。在这种天气里,公路两旁的山崖便会泥石流不断,为此,我们决定在原处避一避再说,好在还有个能挡一下风雨的地方。

我们好不容易燃起打湿了的茶草,做成半生不熟的上午吃的面片。这时,来了一个刚从西藏第二监狱释放的四川青年。他说,他犯的是盗窃罪,在林芝被判,现正欲返回老家去。因前方公路瘫痪,只能走着回家。他请求我们买些饭给他吃。他的样子确实饿得不轻。我们匀了些面片给他吃。我对他说,钱不要付了,四川离这里还远得很,留着路上用吧!他听说我们来的路全都是塌方区,没有车可坐,便呜呜地哭开了。我告诉他,再怎么哭也于事无补,要想回家乡,唯有坚持向前走。

7月2日下午,“101道班”的班长潘有庆返回。他马上将我们让进宿舍中住。不久,“101道班”和“102道班”的工人都转移到了“101道班”。他们告诉我,前方发生山体大塌方,泥石流堵塞了路面和帕隆藏布江之一段,洪水暴涨,已无路可走。前几天,有父子二人强行过塌方区,儿子被泥石流卷去,随后又被江水冲走。有一对成都青年夫妇过塌方区时,女的被一块“飞石”当场砸死。为此,潘有庆劝我不如再住一晚,等明日再说。当晚,潘有庆煮大米饭给我们吃,并挤在一张大床铺上过了一夜。

我深知,根据这一情势,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奇迹。唯有一个办法,爬上山顶,从山顶原始森林中绕行过这段险区。下午1时,有一位大班长要前往八一镇向养路段领导汇报灾情,由潘有庆带路。潘同意了带上“汉藏挺进队”同行的请求。

14时零5分,我们从陡坡和悬崖上攀上山顶,开始穿越山顶原始森林。森林中极其难走,林间不断出现毒蛇、旱蚂蝗和各种怪鸟,到处布满了枯藤和荆棘。上去不久,每个人的脸上、手上都被搞得皮开肉绽。

这自古而来的原始森林中哪里有路可走。所谓的路,都是自行“开”出来的。到达山顶后,还要通过许多峭壁,稍有不慎,就要滚下百丈深渊。在攀越一个峭壁时,随我“走”了三年的水壶,被我不慎掉入悬崖,连个声音都没听到。

藏族四少年中的“老三”佘加,在过一段极险的崖坡时,不慎滚下陡坡,在滚下30余米后,死命拉住一根树藤而幸免于难。他在一处上下不得的悬崖边昏迷了很长时间,所有人皆吓得魂飞破散。20分钟以后,我冒着危险,跳到斜刺里的一块巨石上,放下扎背包的绳索将他救起。有好几次,我自己也“坐了屁股”,幸亏都在缓坡,有惊无险。

20时零5分,我们一行十余人,终于从一处悬崖边看到了未被冲塌的公路,遂从崖上鱼贯下到公路上。此时,我们已全身湿透,衣裤破烂不堪,手、脚、头、脸,多处被刺破和碰伤。

是夜,住川藏路通麦兵站。同宿三人中,有一个在波密工作的四川人告诉我,前几天,他在同另外17人翻越险区时,正坐在塌方处上方。其余人皆在说话,唯他闭目养神。冥冥中突觉脚下有些微松动,他马上惊呼大家逃离。一分钟后,他们刚才坐立的地方悉数塌方。而走在最后的3人中,有两人当场被泥石流活埋。幸免于难的16人中,有波密消防局局长一家三口。有一位从内地来招西藏班学员的女教师,在逃命时丢失了学生考卷、档案和手枪。而他们遇险的地方,正是我们今天所经过的地方。

52.同藏族四少年挥泪辞别后的日子里

到通麦后,险区基本已过。四少年要前往他们的就在附近的亲戚家去“看看”。我知道,我的“任务”完成了。

7月4日上午10时,四少年挥泪向我告别。我一一摸了一下他们的头,替他们整了整已愈加破烂的衣服,并给他们留了15元钱,交由“老大”武津泽里保管。又摘下别在帽檐上的班禅喇嘛的像章,送给了老四。我知道,他已对这枚像章“暗恋”了好多天了。

为防又出现意外,我对他们说,如果找不到亲戚,可以再赶紧追上我,我会一如既往地带他们前行。最后,我对他们说了“拉萨”、“布达拉”这两个他们能听懂的词,并用双手作了个“会合”的手势。

当我终于抵达拉萨后,我一直在布达拉宫附近及圣城的大街小巷注意着这四个少年的萍踪。可惜的是,我再也没能见着他们。这四个少年若能参加学习,施以培养,定能在日后成为藏民族和中华大家庭中的优秀人才。

从今以后,只要回想起那片藏东南的崇山峻岭时,我就会想起这四个同我生死与共、在八百里泥石流塌方和山洪暴发险区相伴了六天的藏族少年。

同藏族四少年分别后,我同雷荣鲜继续向拉萨挺进。在此后的两天中,我走访了位于林芝排龙乡的门巴族。

过了通麦后,还有部分规模稍小些的险区。途经“104道班”时,听说班长被塌方“飞石”砸死。

7月12日15时,经林芝县百巴乡乡政府所在地。在路边开一小卖铺的藏族少妇曲吉请我喝茶,并对我说:“我差点到内地去了,但被包工头甩了。”原来,有一个在此地修乡政府办公室的四川包工头,曾同她同居过,并生有一个男孩。乡政府修好后,那包工头一去不返。我听后,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应该说,曲吉的模样是长得相当美丽的,尤其是身材非常健美。藏族女子身材大多都非常健美。曲吉属于“工布”一带的藏族人。“工布”地方的人穿着不同于卫藏、后藏和藏北等地。于是我提出来要给她照一张像。但曲吉却说:“要照,就同你一起照。”藏族是天性开朗的民族。我同曲吉一起拍照时,就有很多乡民在一边打趣。后来,连他们的乡长也来凑热闹了。他说:“你们是不是在拍结婚照。”直羞得曲吉满脸通红。

曲吉那天要我留下来,说要打酥油茶给我喝,但我婉言谢绝了。临走前,曲吉对我说:“我的魂被你带走了,你的心我留下了。我相信你了!”

1994年12月,我去林芝走访南伊乡的诺巴族时,又去找过曲吉。她的在百巴道班工作的姐姐告诉我,那张照片她早就收到了。她说,曲吉还时常提起我,说我比那包工头要好上一百倍。

曲吉又结婚了,这次嫁给了同族人。那天她到拉萨盘货去了。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7月17日,距拉萨还有5天的路程了。考虑到公路已通车,并且可以直达拉萨。从芒康起,就一直将其“带”在身边的雷荣鲜没有必要再步行了。于是,我给他留了12元钱和部分干粮,让他坐车直抵拉萨。我则又恢复孤身徒步的“自由身”。

雷荣鲜后来在拉萨找到了工作,并将他的女人也接到了拉萨。在此后的几年中,我们偶有见面。他一直称我为“救命恩人”。

「连载」余纯顺孤身徒步走西藏川藏篇51.雨季来临52.同藏族四少年挥泪辞别后的日子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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