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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蓝 | 文豹溯源

蒋蓝 | 文豹溯源

在汉语里,有两种指向不同的文豹。

在曲阜孔林的绿荫围护下,跨过洙水桥,可以见到一道门,人们称之为“墓门”,有三门洞,石阶、碧瓦、朱门,不远处为享殿,是祭孔时摆香坛的地方。

门后是肃穆的甬道,古柏参天,可让时光老去。石仪有华表、文豹、甪端、翁仲四对,为北宋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刻立。

这模样像金钱豹的动物,据说叫“文豹”,文豹性温顺善良,是最佳守墓者。文豹据说能腋下喷火,还能识别好人与坏人,温顺善良,它与甪端均为传说中的神兽。

华表系墓前的石柱,又称望柱;角端也是一种想象的怪兽,传说日行一万八千里,通四方语言,明外方幽远之事;翁仲乃是石人像,传为秦代骁将,威震边塞,后为对称,雕文、武两像,均称翁仲,用以守墓。

文豹雕凿造型流畅,调皮而可爱,豹子似乎处在嬉戏中,在我多年的游历与访古踏探当中,尚未见过能与之相颉颃的。

据说抚摸文豹可以消灾避难,但抚摸也是有礼仪的,尤其是在孔林,必须从文豹的牙齿开始着手,然后颈部、胸部,由上而下。文豹已经被无数双手摸得油亮,发出石头的红光。

现在,我们回到文豹本身。

“文豹”一词至迟自在战国时即已出现,到唐中亚“九姓胡”开始向朝廷进贡猎豹之后,方开始转化为猎豹之专称。

(《新唐书》卷2214下《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6248页)猎豹也被称作“驯豹”,点名了它速度之外的另外一个特征:容易豢养。

《山海经·海内西经》指出:“开明南有树鸟,六首;蛟、蝮、蛇、蜼、豹、鸟秩树,于表池树木;诵鸟、鶽、视肉。”意思是说,开明神兽的南面有种树鸟,长着六个脑袋;那里还有蛟龙、蝮蛇、长尾猿、豹子、鸟秩树,在水池四周环绕着树木而显得华美;那里还有诵鸟、鶽鸟、视肉怪兽等等。

蒙文通先生曾指出:“《海内西经》还六次提到‘开明’……,这不会不和蜀国传说中的古帝王,十二世开明没有关系。因此,我认为《海内经》这部分可能是出于古蜀国的作品。”(蒙文通《略论山海经的写作时其产生地域》,《巴蜀古史论述》,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这就是说,在古蜀开明王朝权力辖区,豹子等动物很寻常。清朝王士禛的《香祖笔记》卷三里,提到了华丽的“山水豹”:“山水豹遍身作山水纹,故名。

万历乙卯,上高县人得一虎,身文皆作飞鸟走兽之状。”这几乎就是画家的范本。

我们在中国见到的距今最早的猎豹图像,来自四川三星堆文明。

尽管三星堆的文物保护人员把这两件文物都归入“虎”,但王宝星教授考证后认为那应该是印度猎豹。

理由在于,古埃及人对于非洲种最大猫科类的狮子重视有加,法老王更常以狮子自比,代表勇敢和威信。如果人民能猎得狮子,并取下它的皮毛,必重重有赏。

然而,狮子又岂容易遭到猎杀?相对印度豹就较之容易猎取,更往往成为古埃及人的宠物之一。

“文豹”一词在唐朝之前也可以泛指豹属,在元朝时就有特定指向,即西亚猎豹。

汉人朝廷官员王恽写有《飞豹行》一诗,诗前有一段较长序言,记录了忽必烈纵豹捕猎的壮观场面:“中统二年冬十有一月,大驾北狩(时在鱼儿泊),诏平章塔察公以虎符发兵于燕。

既集,取道居庸,合围于汤山之东,遂飞豹取兽,获焉。时予以事东走幕府,驻马顾盼,亦有一嚼之快,因作此歌,以见从兽无厌之乐也。(予时为左司都事)。”诗中关于狩猎的具体内容如下:“二年幽陵阅丘甲,诏遣谋臣连夜发。

春搜秋獮是寻常,况复军容从猎法。一声画鼓肃霜威,千骑平岗卷晴雪。长围渐合汤山东,两翼闪闪牙旗红。

飞鹰走犬汉人事,以豹取兽何其雄。马蹄蹴麋歘左兴,赤绦撤镞惊龙腾。锦云一纵飞尘起,三军耳后秋风生。

豹虽逸才不自惜,雨血风毛摧大敌。风烟惨淡晚归来,思君更上单于台。血埋万甲战方锐,爪牙正藉方刚才。

古人以鹿喻天下,得失中间系真假。元戎兹猎似开先,我作车攻补周雅。大笑南朝曹景宗,夸猎空惊弦霹雳。

何曾梦见北方强,竟堕闭车甘偃息。扬鞭回首汉家营,一点枪缨野烟碧。”(王恽《秋涧集•飞豹行》)

这次豹猎之行是在忽必烈继位后不久举行的,当时正是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大战之前。

诗歌从狩猎的恢弘的狩猎场面与磅礴的气势等多个方面粗笔勾勒,使诗歌显得场面宏大,气势雄浑。

元世祖统治中期,意大利威尼斯人马可波罗来到中国。由于受到忽必烈的充分信任,他可以深入蒙古统治集团上层以及民间,观察其日常生活。

他记载了元世祖在上都等地飞纵猎豹捕猎的情况:“大汗豢有豹子以供行猎捕取野兽之用”。“汗每周亲往视笼中之禽,有时骑一马,置一豹于鞍后。若见欲捕之兽,则遣豹往取,取得之后,以供笼中禽鸟之食,汗盖以此为乐也。”

这一珍贵记载可以元朝画家刘贯道的《元世祖出猎图》为证。不是亲眼所见,马可波罗纵有荷马之才,也虚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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