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树好乘凉，砍了大树好盖房。只是没了树的村庄有点忧伤

作者：凭栏画雪/文图无关

我的村庄在山坡下，记忆中的村庄是树的村庄，儿时村里的房屋和院墙都是低矮的。每次放学回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村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

那时侯家家户户前院后院都载满了树，以梧桐树、白杨树居多，也有槐树、椿树。梧桐树好养好长，家家都有十几棵。小学作文无数次写树，大家商量好了似的都写梧桐树。写春天的梧桐树开满一树繁花，夏天我们在茂密的树下乘凉，秋天梧桐树落叶了我们在树下做游戏，冬天梧桐树多余的枝叶给我们烧火取暖。

那时候，家家户户住房挺紧张，农村人住的大多是陕西“八大怪”里边说的半边房，我们当地叫厦房。大部分人家有二三间厦房，如果三间，一间是长辈的卧室，另两间是打通的，盘一个大炕连着锅头，放着一张桌子，几把小凳。算是集厨房、卧室、客厅、饭厅一体的“多功能厅”。大炕多是孩子一起睡，有的家庭爷爷奶奶如果健在，父母也就和孩子一起挤在炕上。

后来，农村经济好一些，家家户户都会再盖房。记忆中我家一共盖了三次房。每次盖房我和哥哥姐姐都很高兴，因为随着房子的增多，我们一开始不用和父母住一间房了，再后来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当然，每盖一次房就会砍一次树。第一次盖房子的时候，砍掉的是屋后的爷爷种的一片杨树。我记得砍树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邻居也来帮忙，一下午就砍完了。爷爷从地里回来，看到这一切，脸色阴沉，一声不吭，老是叹息。我不知道爷爷为何不高兴。

我家最后一次盖房子是去年，大哥从部队转业回来。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早都盖满了小洋楼。我家因为大哥一直不在家中，父母年迈，在村里算是盖的最晚的。现在盖的小洋楼一共三层，一层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二楼是五室一厅和厨房，虽然我和姐姐早都出嫁，但大哥还给我俩留了一间住房。楼上多间小房子，孩子们每人一间，还有客房。房子很气派，气派的房子也占据了以前所有的地基，砍掉了所有的树。

房子盖的时候，工程是承包出去了，母亲当时和父亲跟我住在一起，砍树那天母亲执意要回去看看。我因出差没能陪着母亲回去，后来房子盖好了，母亲和父亲回去住了。

今年母亲节那天，刚好周末，我不加班。我带着儿子回去看看母亲，回之前我没有给母亲打电话。因为我的姐姐远嫁外省，哥哥目前和我住的很近。母亲除了跟我或哥哥住，就是在村子里。我出嫁之后，母亲无数次给我家里的钥匙，可是我们回家是看母亲，母亲永远在家等我们，而家里的大门永远也向着我们大开着，我从没有拿家里的钥匙。

那一日，我和儿子一起到家，家里的大门竟然紧锁着。儿子说:“我知道，奶奶一定是在地里。”我们一起去地里找母亲，母亲果然在地里。地里的小麦正在扬花，母亲在地里干什么？走近后，我看见地里竟然有几棵大树 ，大树都被砍去了树冠。母亲竟然在给树打点滴，母亲注视树的眼光就象看者自己的孩子。母亲看见我高兴的说:“活了，活了，你看都长出新芽。”原来这是我家盖房子砍下的树，被母亲移居到此。

母亲摸着那棵最大的梧桐树说:“这是生你大哥时，你爷爷种的，你爷爷那时看一部电视剧，看里边有一个大户人家很有出息的大少爷叫伟桐，就种了这棵梧桐树，希望你大哥能成为栋梁之材。这几棵杨树是生你和你姐姐，你外公外婆种的，说等你们出嫁给你们打家具，可惜，现在市场上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用不着了。”

母亲说着长长的叹着气，我忽然想起多年前砍树时爷爷的叹息。

我忽然明白，这已不仅仅是树，是母亲对子女的一种寄托，一种念想，一种祝愿。

和母亲一起给树打完点滴，回家的路上，我看见所有的人家都和我家一样，盖着各式各样的别墅、洋楼。许多人家的儿女在外打拚，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当然家家也都没有了树，没有树的村庄，我总觉得有一些陌生。

作者简介：凭栏画雪，军嫂一枚。在中小学均任教过，是爱看书、爱写作的音乐老师。人生格言：将军恋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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