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知新疆 | 塔什库尔干发现巨型佛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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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帕米尔高原地下空洞
在全球范围内仅存的秘境越来越少，人类永难满足的探索之心越来越受到挤压的今天，我们是否还能够踏上未曾印上人类足迹的土地？当中国西部成为世界瞩目之地的今天，帕米尔高原越发彰显出了它的地理高度、文化地位和战略价值。可以说，这里是世界上少有的孕育众多发现的秘境之一。
从太空上看，帕米尔高原像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亚洲大陆上的几条庞大的山脉一一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在众多山脉汇集成一个巨大的山结，巨龙般向四面八方蜿蜒奔腾而去——帕米尔也因此被誉为“万山之祖”。
帕米尔，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原，有着一种超常的残酷一一就绝对海拔而言，并不适宜人类生存。然而,在那些高山之间有一条条纵横分布的峡谷,其海拔相对较低,形成了河流和草甸，历史上这些稍宽的河谷便产生和传承着文明。
我国史学家岑仲勉根据《山海经》所载“南望昆仑，其光熊熊;西望大泽,后稷所潜”认为,周人源于帕米尔一带;赵俪生先生也说,周人始于新疆最西南隅。史学界有人认为，周人的始祖后稷叔均曾牧耕于帕米尔，这里自然就是我国最早的农耕开发区，中华民族文明的摇篮之一。
帕米尔高原—一个把世界分为东方与西方的万山之源。
帕米尔高原是世界东方史上最有分量的文化地域之一，人类历史上的诸多文明都曾在此交汇，它是古往今来的文化十字路口。
巴米扬石窟。位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西北巴米扬镇东北郊外的山崖。（图片来源：张晖提供）
公元5世纪和7世纪， 中国晋代高僧法显和唐代高僧玄奘曾先后到达这里， 在其各自的著作《佛国记》和《大唐西域记》中， 都对巴米扬大佛做了生动描述。
帕米尔之塔什库尔干自古以来就是人类活动的舞台。在海上通道开辟之前，这里曾经是东方和西方之间交流的必由之路和交通枢纽，古丝绸之路从塔里木盆地向西延伸的南路和北路到帕米尔会合，通向塔什库尔干的古石头城，从那里出发，一直到达遥远的西方。因此，古代塔什库尔干石头城因其特殊的战略位置在丝绸之路的历史上被描绘成东段的终点和西段的起点。由于这一地区历史上一直是重要的战略隘口，所以东西方的著名探险家张骞、法显、惠生、宋云、玄奘、慧超、悟空、马可•波罗、斯坦因、斯文•赫定、伯希和、大谷光瑞等人都曾亲历此地，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记载。古代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中原文化等诸多文化在此交汇、融合。
帕米尔，一个充满神性启示的高原，一个光照人类精神万载千年的地方，一个对人类想象力给予恩惠、启发与培育的圣地。在这里人们找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古人类文化遗址，发现了遥远先民在帕米尔使用篝火的地层痕迹。这里诞生了古老的昆仑神话体系。由此，历史上帕米尔高原吸引了大批探险家、文化探秘者。1925年前，苏俄艺术家尼古拉•雷里西根据帕米尔及西域大地存在地下空洞的历史记载和传说，从克什米尔进人中国境内考察，并有许多重要发现。而近年来多学科研究专家根据众多古文献记载中“河出昆仑”一说，以及遥感探测发现，新疆大地之中的确存在多个巨大的空洞，其中一些蕴藏着极其惊人丰富的水量。
新发现的塔什库尔干石窟。（图片来源：张晖提供）
基于以上文化与自然背景，笔者长期以来十分关注帕米尔高原的山洞、地穴文化信息。2008年10月，笔者曾深人帕米尔高原考察探险数十座山洞地穴，而在塔什库尔干班地乡山谷中意外发现一尊高达十余米的山洞巨佛造像。
本文作者涉水过河考察塔什库尔干石窟。（图片来源：张晖提供）
2009年6月，我们带着期待的心情对塔什库尔干县新发现的石窟进行了第二次实地调查。由于石窟在叶尔羌河对岸，我们也多次涉水进行探察，但是由于河水极为湍急冰寒、河床石多且深，未能抵达近前对石窟内部进行细致考察。
这一石窟很大且较为规则，顶部有券顶，虽然两侧壁岩有些斑驳但也能够看出十分对称。石窟开凿崖壁的岩石，由几层构成，这样对称的壁面由自然形成是极为罕见的。或是在自然形成洞穴基础上再开凿成此规则的洞窟。洞窟较高，通过比例换算有十米左右，主室的进深浅，整体看大像窟的形制和龟兹石窟中部分大像窟十分接近。与龟兹大像窟相比较，克孜尔47、8等窟，在主室侧壁钻刻凿孔，凿孔内安装木构件，构成栏台，在栏台上安置塑像。森木赛姆5、45窟等主室侧壁壁面未有安装栏台的凿孔，与此窟类同。此洞窟底部漫在水中，是否是中心柱式大像窟或是克孜尔70窟式的大像窟，情况有待进一步调查。
此外洞窟中的岩石和石像在感觉上很接近。很像是石窟造像中的石蕊，石蕊像形式见于著名的巴米扬石窟大佛像和龟兹库木吐拉石窟71窟等洞窟中的石蕊像。石蕊像形式是先利用洞窟中的自然岩石，雕成塑像的大体形态，然后再用泥质在表层进行塑造。只是此窟中的石蕊和其表面是否遗留有雕琢遗迹，有待再一次的细致调查。
古代大像窟即建于石窟寺，同时也大多建于交通要道。塔什库尔干地区古代即为佛教文化传播地区，《佛国记》、《宋云行纪》、《往五天竺国传》、《大唐西域记》等古代文献中多有记述。另一方面，塔什库尔干和佛教繁荣的圣地屙宾很近，也是连接新疆与犍陀罗、古印度的重要交通要道，在此开凿大像窟建大型塑像是很符合当时历史情况的。古代的交通道路大多沿河流而建，此处的河流也是叶尔羌河的一重要支流，沿此河道行进能够进人塔里木盆地。此石窟开凿在河道边的崖壁，且正在古道旁。现洞窟底部已漫在河水中，河水流急，冰寒，河底凸凹不平暗流涌动，此河距河岸五六米处即已深达腰部。石窟怎能开凿于水中？应是河水上升所致。洞窟两侧的崖壁均有泥石流的遗迹，大量的泥石流导致河床上升。据向当地牧民了解，很久以前在洞窟所在崖壁下就有一条路，他们的父辈曾走过，这也说明了这点。
带有佛教遗迹的塔什库尔干石头城。（图片来源：张晖提供）
从这一地区的整体看，石窟在河道的转弯处，此处河道较宽，石窟对面的河岸有一片开阔的台地适宜耕种。整体看这片地区适宜开大像窟。此处应是古代商旅行进休整、祈祷平安之处。
在石窟遗址中，大像窟周围多有其他类型的洞窟与之相应，此大像窟现只有一个洞窟。结合洞窟两旁的崖壁情况来看，两旁的崖壁顶部为泥石流堆积层，大像窟左侧崖壁和泥石流堆积层结合部露出几个洞口，为此提供了一些依据,只是洞口堆积的泥石很多，是开凿的石窟还是自然洞穴？在未清理的情况下，现难以判定为石窟，有待清理后的结果。从克孜尔石窟的环境来看，洞窟前的开阔地区是能够提供建造地面佛寺的土地。此处大像窟对岸的开阔地也能够建造地面寺院，大像窟也能够和地面寺院相配合。但此石窟很可能是一个半成品，究竟历史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此处没有任何自然与人文学科记录？
佛教东传进人中国，应当首先是传人新疆地区，时间上略早于内地。季羡林先生认为佛教从印度向中国传播，有两条途径。其一，由印度传至大夏，再传到中国;其二，由印度传至中亚小国，再传至中国,佛教传人中原内地的时间则为公元1世纪。”但不论由大夏或中亚哪条途径，都必须经过新疆，即沿丝绸之路南道由屙宾越葱岭进人于阗、且末、鄯善;另一路沿北道进人疏勒、龟兹、高昌，再由敦煌人关。“佛教由屙宾向东越过葱岭，约前1世纪，进人我国新疆于阗”。佛教由克什米尔传人于阗，最早见于藏文文献《于阗国授记》。
榆林石窟中的《唐僧取经图》。（图片来源：张晖提供）
与塔什库尔干毗邻的塔吉克斯坦共和国即有著名的唐代佛教遗址，中亚最大的阿吉纳•特佩佛涅槃像;与塔什库尔干相邻的阿富汗分布有多处石窟寺院遗址，主要有三个地区:贾拉拉巴德附近、海巴克和巴米扬山谷。
在塔什库尔干河东岸托格伦夏绿洲有个叫作江格尔贡巴兹的地方。1913年，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在这里发现一条古代灌渠，灌渠两岸遍布房屋废墟、古墓葬和两座佛塔。第一座佛塔规模较大，可惜已完全坍塌，现呈土丘状，直径约21米，残高9米。据斯坦因观察，这个佛塔的结构和新疆喀什附近的库尔干提姆佛塔颇为相似，属于唐代建筑。也许是玄奘访问的十余座汉盘陀佛寺之一。距离这座佛塔北面18米处，还有另一座小佛塔，土坯砌筑，也已坍塌。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塔什库尔干首次发现佛教遗迹。20世纪80年代，塔什库尔干佛教遗迹重新引起人们的关注。1982年，新疆考古研究所在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发现一处佛教寺院遗址，从中发掘出毛布、兽骨和一件梵文佛经残片。后者用公元7—8世纪克什米尔流行的梵文字体写成。当年玄奘就为得到这类梵文佛经，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到西天取经。1990年，新疆文物普查队在塔什库尔干石头城东面再次发现佛寺遗址。这处佛寺的规模较小，长度仅18米，宽约4米，寺内约有四五间佛堂或僧房，土坯砌筑，采用穹庐顶，有些残墙断壁上保留了两层壁両，可知这所寺院至少经历了两个时代。寺院西北角壁両上依稀可见一幅佛像，可惜両面已漫漶不清。而在有壁両的房内西墙上有个土洞，估计原来是一个佛龛。石头城内这两座佛寺大概也是玄奘访问的十余座汉盘陀佛殿宝刹之一。
此外在公元5世纪初，法显访问这里时，正值五年一次的般遮越师会，他在《佛国记》中说该会由国王主持，四方沙门云集，王和大臣依法供养。“其国中有佛唾壶……又有佛一齿，国人为佛齿起塔。有千余僧尽小乘学”。直到7世纪，玄奘归国途经这里，见其国“敬崇佛法。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
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来华，途经帕米尔亦记述说在那山峦起伏的群山上面，却住着桀骜不驯的部落。他们崇奉佛教，身上穿的却是野兽的毛皮。”可见，古老的佛教文化在帕米尔一直保持到13世纪。
知
新
疆
历史上的新疆，是接受佛教传播的第一站，由此推断，中国最早的石窟佛寺也无疑应凿建在新疆的丝路之上。笔者研究考证，塔什库尔干是佛教东渐进入中国内地的源头。因此塔什库尔干石窟的发现对古代佛教石窟研究与佛教文化的传播过程及艺术史研究都有着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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