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肇三次放弃 当标王的机会
李金羽离开时，肇俊哲大哭一场。
肇俊哲是中国足坛第一位代表一支球队完成300场顶级联赛出场纪录的球员。2011年9月17日，在辽宁宏运与青岛中能的中超比赛前，辽足为肇俊哲颁发300场纪念奖杯。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还在开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他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还在开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他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朴树 《那些花儿》
老肇：“如果不是揭不开锅了，就尽量留下。”
庞利：“哥哥今天就去外面闯天下了，你可要替哥哥把家看好了啊！”
肇俊哲：“接完大羽的电话，我随手打开车里的收音机，正好就在放朴树的《那些花儿》，我当时就哭了。”
走一个兄弟大哭一场
2004年新年伊始，李金羽以中超本土标王的身份，从辽足转会至山东鲁能。
消息正式确定的时刻，是一个大雪初停的午后。天空湛蓝湛蓝的，阳光明艳耀眼，空气清鲜，并不很冷。肇俊哲正开着自己的那辆宝来，准备去接未婚妻刘涛一起吃饭。“也真巧了，接完大羽的电话，我随手打开车里的收音机，正好就在放朴树的《那些花儿》，我当时就哭了，把车停到路边，嚎啕大哭。”小肇那天哭得很惨，在车里哭完之后，给刘涛发了个短信，推掉了约会，回到家里，又继续哭了许久。
“大羽不是第一个走的，我知道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我心里难受啊！兄弟们有了更好的前程，我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们那一批人还没在一起实现太多的理想，就早早地走散了。”
那批辽小虎中，第一个转会离开的是庞利。1999年，辽足重返甲A之际，庞利转会上海申花，小肇第一次为兄弟的别离大哭一场，“庞利是我们这拨里最大的，从小就一直是他照顾我。我第一次随队去梧州冬训时，背着那种竖长条的双肩包，大包比我个头还高，我爸从后面看着我走，只能看到一个大包在动，根本看不到人。在车站，就是庞利拉着我的手，领着我，我爸这才放心离开。”
在小肇长高长壮之前的好些年里，球队外出冬训或比赛，始终都是庞利在全程贴身陪护照顾着他，小肇对这个大哥自然也无比喜爱和依赖。“庞利定下来要走那天，拉着我的手跟我告别，他跟我说，小奶豆儿，哥哥今天就去外面闯天下了，你可要替哥哥把家看好了啊！”小肇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点头，点头，点头。他自己都未想到，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看好家”这个念头，便深深地钻进了他的心底，悄悄潜伏在一个不易察觉的部位，在几个关键节点小小拨动一下他的心弦，便划定了他整个职业生涯的唯一走向。
庞利离开后，小肇穿起了他留下的9号球衣，一直至今。这是一种血脉传承的庄严仪式，也是某种影响深远的无声暗示。
随后几年里，曲圣卿和张玉宁去了上海申花、罗彤亮去了帕纳辛纳科斯、白广海去了重庆、李铁去了埃弗顿、肖战波和吕刚去了青岛、姚立去了深圳、李尧去了大连、曲东去了云南、李金羽和王亮去了山东鲁能……辽小虎的主体框架，差不多离去一空。
每送别一个兄弟，小肇就会掉一次眼泪，那种哀伤难过的情绪愈久愈浓，无法言表。终于，在大羽离开时这份积郁达到一个顶点，小肇在家里放声大哭，放声大喊：“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看家，你们知不知道我是最小的！我要是扛不住了，怎么办啊？”
帮兄弟们把家给看好
优秀的本土球员一直是中国足坛最奇货可居的稀缺商品。辽小虎成员因为功力出众，所以得到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青睐。那么多辽足球员陆续被他乡球队高价买走了，作为这个群体中最为出色的五虎上将之一，肇俊哲自然也得到了不少重量级邀约。
2002年随中国国家队征战世界杯，2004年在本土亚洲杯中代表中国队夺得亚军。在这两段国家队之旅中，小肇的表现都极其优异。再加上这期间他在辽足的核心领袖地位已完全确立，在联赛中的表现更是愈加成熟稳健。于是，招揽小肇的意向在这几年间纷至沓来，算起来，总计竟然有6次转会机会在小肇眼前出现过。
“山东鲁能俱乐部总计两次启动过引进我的谈判。还有一次转会邀请来自上海申花。”这两家俱乐部在当时属于财力最为雄厚的豪门，他们给小肇开出的价码足够优厚，“我要是同意了其中的任何一次，都肯定会成为当年的标王。”
没有人能想到，小肇竟然会一直按兵不动。
“说心里话，第一个转会机会出现时，我曾经犹豫过、动摇过。作为吃青春饭的职业球员，找寻一个更广阔的平台去实现自我价值是无可厚非的。我的出身大家也都知道，我是贫穷家庭走出来的苦孩子。全家为供我练球，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把全部心血和收入都砸我一人身上了。我算是运气不赖，终于奋斗出来了，为了回报家人去选择一份更好的合同，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为了说服自己，小肇还想出了几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有人想挖你，说明你的球技和人品是被认可的，这不是什么坏事。辽足俱乐部经济状况那么不好，我能换来一大笔转会费，也可以多少改良一下俱乐部的运转状态，这也是为辽足做了贡献嘛。”
在辽宁各界声势浩大的挽留声潮和山东鲁能强势攻心的夹击中，小肇茫然了，不知如何选择，他回家问父亲的意见。老肇略作沉思给了一句回答：“如果不是揭不开锅了，就尽量留下。”
就这样，小肇与山东鲁能未能结缘。“第一次放弃了之后，接下来再出现转会机会时，我就是自己不想离开了。我想起了庞利走时交待我的那句话，把家看好。好吧，我就做那个看家到底的守护者吧。到2005年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了，就在辽足一直坚持到退役，哪也不去了！”小肇的这份心志极坚，哪怕是去欧洲踢球的机会出现时，他也不再心动。
“英超的查尔顿和富勒姆俱乐部都派专员来辽足洽谈过引进我的可能。后来，阿里汉也给我联系过一个德甲球队，对方都把合同准备好了。但这几次留洋机会我都放弃了。那时候，我已经把辽足看成是自己的家了。我就想，兄弟们都飞去更高更远的天空了，那我一定把咱们的家给看好。啥时候大家在外面倦了、累了，想回家看看的时候，我都可以大声告诉他们，安心回来吧，我把家看得好好的！”
小肇的感觉是对的，后来，罗彤亮、张玉宁、李铁、吕刚、王亮等人都曾重返辽足。那个时候，这些人基本都已经从巅峰期滑落，但是有小肇在“接应”和“照应”，他们的回家之路都挺圆满。
可能孤单但不是孤军
真正把辽足当成自己的家以后，小肇开始对辽足所蕴藏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自己家的房子再不好，那也是家。有家才能有归宿感，才会有精神落脚点，要不然，就只是一个内心孤独的流浪者。”小肇承认，自己在辽足没赚到大钱，但是“辽足”却给予了他更多用金钱无法换得的成就感，“我在辽足这些年，球队其实并没有获得过多好的成绩，但就是因为一直坚守在家园，我得到了大量的荣誉。辽宁省十大杰出青年、全运会形象大使、辽宁省慈善总会理事……这些荣誉的价值远超金钱。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既然因为你扛着辽足的大旗，大家就给了你这么高的肯定，那我就把这大旗一直扛到最后又何妨？”
小肇的坦然和平静，当然还有其他理由。“就说体育局、俱乐部的领导，还有球队的教练，他们也没挣到什么大钱吧，他们根本不可能像那些豪门球队的球员们，一个赛季就能挣到过千万的收入。但是，人家不也都一直在坚守着吗？人家图啥？我觉着，应该也是一种看家护院的意识在支持着他们。所以，我可能是孤单的，但也绝不是在孤军奋战。”
“每次我们有球员转会离开，都会有批判声音说，辽足这是行走在一个‘卖血维生’的丑陋模式里。可是，我们能源源不断地造出新鲜血液，我们出品的球员始终被全国各地哄抢，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本事吗？阿贾克斯这么干，就被称赞是‘兵工厂’，我们就是‘卖血王’，没道理这样双重标准吧。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谁也不要站在道德高度上来抨击辽足。留下一个好球员重要，还是留给一支球队生存机会重要？换位思考一下，这并不是一道太难的选择题。”
就像小肇所说的那样，辽足这些年来，一直都通过“造血卖血”创造着巨大的经济效益，这是辽足专有的一种生存模式。在辽小虎成员几乎走尽之后，辽足有条不紊地保住了“第一输出大户”的响亮名头。在后辽小虎时代里，辽足先后产出过张永海、王新欣、徐亮、于汉超、杨旭和张鹭这六个中超本土标王，如果再算上丁捷、戴琳、曲晓辉、肖震、张呈栋、刘旸、丁海峰，辽足这十年间通过出售球员，已经回笼了超过2亿资金！
这显然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收入，即使在中国足球已进入到大资本时代的背景下，也很能得到肯定并足以引发羡慕。在小肇看来，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辽足的“强大”，“辽足血脉，在中国足球江湖上的地位无人能及。我们的这个家，其实并没有不堪到什么程度，她有许多值得捍卫和守护的理由，最起码，任何一个有过辽足履历的人，在他没到退役时刻前，都能在这个圈里找到饭碗。这样的家，还不够温暖强大吗？”
在19年的看家护院历程中，小肇把“队长”的职责演绎到了极致，哪怕那个小小的袖标曾给他带去过那么多“危险”，他也从未退却过。
(欲知后情，请关注下期)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首席记者邱国栋
